“别怕。”
薇安掉落水中的瞬间,耳畔响起了墨衣虚弱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半透明的大气泡将她与周围咆哮的的湖水隔绝开来,她漂浮在气泡里,急促的呼吸,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星星,刚才大脑已经开始缺氧了。
紧紧攥着颈间的黑珍珠链,薇安懊恼又自责。
从遥天殿到化身术,从乾坤阵到蛇妖再到冰湖,墨衣每每恢复一点灵元,就要再度为了保护她全部用掉。
“墨衣,我该怎么报答你?”
“你活着。”
泪水又不争气的涌了出来,薇安这一次本不想哭,她把黑珍珠链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住,我们要一起活着。
啪的一声,气泡突然破了。
“墨衣!你怎么了?”
薇安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要被淹死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墨衣的灵元消失了……她不敢想。
“我还在。”
“你还在?你还在!”
薇安惊喜交加,低头注视着珠链,没有变成石头,她如释重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咦?空气?
气泡破了,她应该泡在湖水里了,怎么会有空气?
猛地抬起头来,薇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声尖叫:“啊——”
“它被冻住了,伤不到你。”
听到了墨衣的提醒,薇安才镇静下来,仔细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血盆大口,这是一条大鱼的嘴。
一条非常大的鱼。
鱼嘴上密布的每一颗锥型牙齿都有薇安的手臂那么长,通过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塞进去的巨大喉咙,可以看到一只个头不小的乌龟。
此时此刻,这只刚刚吞下了乌龟还没有咽下去的大鱼被冻在一堵冰墙里。
这里没有湖水,取而代之的全部是冰。
薇安缓缓站起来,试探性的用手摸了摸眼前的冰墙,凉凉的滑滑的,并不是幻觉,她左右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四面是冰墙,头顶是冰脚下也是冰,只有两米左右的一个空间。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刚才我……见周围的湖水消失了,就收回了灵元。”
墨衣说话竟然停顿了一下,这绝对不是他的风格,薇安敏锐的察觉到他隐藏了什么,“刚才你……怎么了?”
……
薇安竖起耳朵等了好久,没等来墨衣的回答,却等来了另一个诡异苍老的声音。
“呦,刚走了一个白头发的男人,又来了个白裙子的女人,今儿的太阳难道是从西边出来的?”
“我还好奇为什么澜主提前起床发动冰潮,原来是为了送人。”
又一个不男不女的诡异声音响起,薇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对象,她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手指着冰墙,张着嘴说不出话。
“真是个没见识的人仙?会说话的乌龟很稀奇?”
“你懂个屁,她是被我威武霸气的外形震慑了,毕竟你在我嘴里……”
“你一个修炼了三百五十一年六个月零三天的臭嘴鱼,敢在我万年龟面前嚣张?”
“快拉倒吧,你个死王八不就比我早见到澜主十天嘛,装什么大瓣蒜。”
……
看着冰墙里的臭嘴鱼和在它嗓子眼里的死王八斗嘴,薇安满脸黑线……王八和乌龟好像不是一种动物吧。
它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完全无视薇安这个活生生的人,整整吵了一盏茶的时间,薇安也听出来个大概。
这个湖叫做恶水湖,外面的四面环山叫做穷山,穷山恶水说的就是这地方,因为这是个独立的小界域,五界之主放任这里的一切自生自灭,所以这里原来是荒山秃岭死水恶谭,如今这些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是澜主点播而来,所以它们称澜主为神。
澜主貌似受了伤,每十年都会发动一次冰潮,恶水湖里的水会奔涌而出,将整座穷山冰封六个时辰,露出恶水湖底下的法阵,也就是薇安现在站的地方。
而这个法阵不但能疗伤,还能将穷山里的人送出去,相当于一个传送阵。
就在薇安听得入神的时候,两个吵架的“冤家”又和好了,继续开始讨论关于白头的事情,薇安依然是空气。
“我记得前几天澜主发动冰潮是为了接那白头发的人进来。”
“你明明是只瞎鱼啊,怎么能看见头发颜色?”
“我当然是听澜主说的啊,我还记得澜主当时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他好像一边说话一边在思考什么东西似的,说的断断续续的。”
乌龟好奇不已的问道:“澜主是怎么说的?”
大鱼竟然清清嗓子,有模有样的说道:“他说,那边的人,原来都是,白头发。”
“那边是哪边?是说穷山恶水的外面吗?”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直接问刚才出去的那个白头发?”
白头发?
救她的人也是白头发,难道是同一个人?肯定是同一个人,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总不可能有一群白头发的人在穷山里乱晃吧。
“请问,那个白头发是怎么出去的?他去了哪里?”
“就从你站着的地方出去的啊。”乌龟和大鱼异口同声。
什么意思?
“你们是说我脚下……啊,乌龟你怎么出来了?”
乌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大鱼的嘴里退出去!
眼前的冰墙正在进行不规则的解体,像是正在分散的拼图,冻住大鱼的冰在向后移动,冻住乌龟的冰在向前移动……
与此同时,薇安周遭的冰墙也开始颤动,脚下的冰面咻的一下就不见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声大喊。
“啊——哎呦!”
咦?不疼?
下坠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闭紧眼睛,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此时被周围强烈的光刺激的双眼生疼,她赶紧捂住了眼睛。
周围好热啊,不是在冰湖里嘛,怎么这么热?
“哇,好烫啊!”
忍不住屁股下面的温度,她就想要站起来,随手摸到了一把沙子,眯起眼睛,透过指缝望去,愣住了。
这是,沙漠。
双手遮住头顶上刺目的太阳,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连绵不断的沙丘,无边无尽的沙漠,连一棵植物都没有。
下巴顶着膝盖,她双手捧起一把沙子,看着它慢慢流下来,脑子里空荡荡的,耳畔居然听到了一个凛冽孤冷的声音。
不是我不等你,是他们不让我等你……
她不知不觉的咬住了嘴唇,莫名其妙的想到一个问题:她不在原地了,他会来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