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阳王走后,玉殷就回身在高奕和齐玉恒身旁坐下。
她楞楞地看着二人煞白的面色,心绪交错万千。虽然高奕和齐玉恒中的毒不会一下夺人性命,而且只要拿到了白狄手中的解药,就不会有事。可偏偏高奕一月之前刚刚剑中要害,若是毒趁着旧伤侵入心肺,即便是拿到解药,帕也回天乏术,救不回他了。虽说裕阳王的计策已是目前最好的出路,可她终究还是陷入了这政治斗争的泥潭。
她从来都不曾想到,南辰的重担竟要让一个女孩儿独自抗下,可那又能怎样?世道无常,造化弄人。裕阳王说,她若一日担着裕阳王妃的名号,他就保南辰一日不被侵扰。怕是,她要一辈子留在北周了。对于她和高奕,这与天人永隔又有什么区别?
她清楚自己有多爱他,可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得离开他,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跟皇兄的命,也只有这样才能给南辰百姓一片太平的土地。而她自己到底有多舍不得,如今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她捧住高奕的脸,失神地望着他。此人容颜,早已是她心头挚爱,叫她如何割舍……
眼角早已温热,让他一点一点模糊在自己的眼睛里,喉咙苦涩起来,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应是泪太滚烫,让昏睡中的高奕也有了知觉,他止不住地唤她名字,可是字字扎心,唤得她泣不成声。她抽泣着在他身旁趴下,想要多陪他一时,因为他们两人的未来,已是不可期的了。曾经的她还单纯的以为来日方长,他与她有的是时间体味人间的柴米油盐,是是非非……可如今看来,都是笑话!
身子乏了,心也痛了,浊目布满血丝,再不及当年清莹澄澈,她闭上眼,隔绝了这个世界,向梦里走去……
第二天一早,就有宫女来替玉殷梳洗,准备一会儿去大殿面圣。玉殷浑浑噩噩,不言不语,宛若失了魂魄。刚一梳洗好,玉殷便挥退了这几位宫女。
她幽幽地走到高奕身旁,眼泪在一刻间倾数流出。身子一软,便跪坐下来。
她艰难地张开唇瓣,良久才颤颤巍巍地发出声:“奕哥哥……是玉殷对不起你。此去——无回头之路,可玉殷还要救你跟皇兄呢……”玉殷苦笑起来,竟是她这几日的第一次笑。
她俯下满是泪水的脸颊,抽咽着吻住高奕。当唇间温热的触感传来时,心,又是一阵剧痛。她闭上眼眸,又是两滴泪水滑落。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竟是如此凄凉的境况……
她抹去眼泪,起身打理裙摆,刚转过身,准备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别去……不要……”尽管微弱却很急切。高奕用尽力气抬起手,想要拉她,尽管近在咫尺,可还是有那么不足一寸的距离,任他怎么够也够不到,空留一只手臂在空中无依无靠……
玉殷证住,她真的很想回头看看他,可她知道,回了头她就再也舍不得了,她哭得这样狼狈,又该怎么面对他?
她强装着没听到,努力地向前挪步,可发现如今连向前走一步都会有这么难,会有这么痛彻心扉……她一步一步踏过牢门,走出地牢,这过程很痛,每一步都扯碎了她与他的所有过往与未来。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悬在空中的手也落寞地垂下连同他最后的一丝希望,跌落在她刚坐过的稻草上。他恨自己,恨自己这样无能又懦弱,曾经信誓旦旦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她,他就是个废物……他忽觉眼角温热起来,然后是冰凉,寒入心扉,似是心中漾起千层的冰浪,将他活活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