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千寻终于能好好游玩一番了。
四月的离城正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候,天晴的时候和风徐徐,垂柳依依,柳絮漫天纷飞,足以让最迟钝的人也生出几分浪漫的情怀来;雨天的时候,点点滴滴的雨丝打在城中,坠入漓江,溅起涟漪阵阵,整个江面之上都是烟雾迷蒙,直把人的心也卷入了湖光山色之中,凭地生出几分忧愁。
这个季节也是离城一年之中最为繁华的时候,过往商客,出游踏青的人络绎不绝。
漓江横穿离城,把离城分为南北两部分,连接南北城的是现今为止天昭最宽的拱桥,本来修筑之时是专供紧急情况下军队通行的,建成后也就成了通用大桥,除此之外,南北城互通便只有摆渡一法。
离城的南城是皇城,贵族的聚居地,街道繁华,酒楼客栈妓院赌场都是高质量的,每月还会有两晚夜市,适合那些世族大家富家子弟天之骄子们居住,相比下北城就是平民、几个军营和农田的汇聚所,但是因为有过往商客,也算店铺琳琅。
千寻刚刚巡视完军营从北城过来,南城临江的这座望江楼环境好,坐在二楼能看到广阔的江面,食物和酒也都是精品,虽然有点贵,但是千寻现在好歹也勉强算是个有钱人,这点吃饭的钱还不放在眼里,所以基本上每天路过都会来这里小坐一会儿。吃着精致的小糕点,喝着陈年的桂花米酒,靠在窗边吹着春日和煦的暖风,看着微波粼粼的江面和上面行驶的渔船画舫,当真是人间美事。
尤其是这会儿天气好的时候,不少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会在江边的依依柳枝下吟诗作画,偶尔有几个身材婀娜的年轻女子蒙着面纱娇笑着经过,让人忍不住猜测这才子佳人又会生出怎样的一段风流情事来?千寻虽不会这些风雅的事,但看着美好的人和物,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唯一可惜的事就是没人陪着,云桓目标大,发生上次的拒婚事件后他在人前与千寻还要装作互不理睬,云归家里事情多,石明彦他们要每天训练,还真是想不出一个能和她一起欣赏这美景的人。
“唉!”千寻忍不住长叹一声。
“风将军为何叹气?”身后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
千寻马上把头从窗外转回来,见来人,赶忙起身,拱手道:“臣见过大皇子。”靠,她心底忍不住翻白眼,这几天怎么在哪儿都能和他“巧遇”!
“我和风将军还真是有缘,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他和煦地笑着。
有缘个鬼,明显是你不安好心,千寻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表面上还得恭敬地应答:“能和大皇子共饮,是臣的荣幸。”
“下了朝堂就没有君臣之分了,风将军不必在意这些繁礼。”他说着伸手请千寻入座。
“是。”好好的一顿饭,千寻也不想扫兴地站在一旁,就听话的重新落座。
“风将军还没有告诉我为何叹气,可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方便与我说吗?”他一脸关心,千寻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很熟吗?
“只是想起以前听人做过的一句诗,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果然这样的季节,就算臣这样毫无诗词修养的人也忍不住想要悲春伤秋,让大皇子见笑了。”千寻应景地附上一脸哀伤。
“风将军也是性情中人啊!”他有些意外地感叹。
晚上,云桓来见千寻的时候,她把云昭的事和他说了,他听了很没形象地大笑:“悲春伤秋?你这种话,也只能跟和你不熟的人说。”
“别笑了,你那个大哥怎么这几天老缠着我,还说什么有缘,真把我当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千寻愤愤道。
“你说呢?反正不是看上你了。”他不屑地反问。
千寻深觉自尊心受损,怒:“怎么就不能,本姑娘风华绝代,智勇双全——”
不等她得瑟完,云桓就很不厚道地打断她:“谢谢你没在我喝茶的时候讲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千寻跳起来去打他。
打闹一阵,云桓气喘吁吁地讨饶:“行了行了,我今天可是给你带好消息来的。”
“什么?”千寻怀疑地看着他。
云桓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块玉牌递到千寻面前,千寻伸手接过,打开信,哇,是胖子寄来的信!她急急地阅读下去,这死胖子,说什么不愧是她,还说什么小心别死在战场上,乌鸦嘴!
“开心成这样?”云桓坐在凳子上喝着茶看着千寻一脸喜色。
“哪有,这死胖子,说我总是不安分,就喜欢惹事,我哪有?!”千寻边仔细往下看,边抱怨道。看来这死胖子过得挺舒心啊,什么每天就是四下游玩,好吃好喝,这也太滋润了。
“如何?”云桓问。
“唉,估计又肥了三十斤。”千寻摇头。
“这也是福气啊。”他笑。
确实,不管是肚子疼还是胖子,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自在,的确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这样就好,就算大家不能见面,知道彼此过得好,也就够了。
“不知道大叔,莫辣椒,叶姐姐他们怎么样了,寄给他们的信也没个回的。尤其是莫辣椒,自从结业后就完全断了联系。”在这样的世道,不让人担心都不成。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现在各国之间纷争不断,想要寄信也不容易。”云桓安慰道。
是啊,千寻也知道,上次给叶可玖的信还是匿名,地址也是云桓名下的庄子的,叶可玖的父亲是越国的将军,要是两国开战。。。还有云桓的身份,她也没敢说,信上太不保险了。
“好了,不是说了伤春悲秋的事不适合你吗?还是快来看看胖子的礼物吧。”云桓推她。
“啊,快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千寻抢过玉牌拿在手里,“为什么你们去年的生辰礼物都是玉啊?”
“他送我的也是玉。”云桓道。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千寻惊。
“没有,从越国转送过来的。”听了这话,千寻嘴角抽搐,这送一封信的确是难,怪不得收不到回信。
“这块玉很珍贵,你可好好收着。”云桓提醒。
“恩?做什么的?”
“竹楼的玉牌。”
“竹楼就是传说中掌握着江湖朝堂中所有情报的竹楼?”见他点头,千寻恍然,“怪不得胖子那么多情报,他是竹楼的人?”
“这个就说不准了,是的话也太暴露目标了吧,竹楼对朝堂而言也很重要的力量,一向行事神秘低调,特立独行。不过,真没关系的话,也不可能把竹楼的玉牌一送就是两块,说不定给他们也送了。”云桓托着下巴沉思。
竹楼的玉牌啊!千寻掂量着手中洁白无瑕玲珑剔透的玉,据说拿着这玉,就可以免费得到三条情报,以后的情报也可以打八折,这可是贵宾卡啊,竹楼提供的情报一条那可是天价。
“这得值多少银子啊,胖子出手可真大方。”想不出个所以然,千寻只好做了个总结。
云桓气得敲她的头:“银子银子银子,你这脑袋里能不能不要老是装这么俗的东西!”
千寻不服气,没有银子寸步难行,有银子行遍天下,哪里俗了!再说南营最近确实是缺银子嘛。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银子,情报在这个时代的作用也不可小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是不是也应该建立一个专属的情报组织呢,千寻暗自思考着这个可能。
云桓向她告别要离开,千寻赶忙叫住他:“你大哥的事该怎么办?”
“他?”他头也不回,讥笑道,“算他总算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岳丈谢老头靠不住,盛家又是刚兴起,站得不稳,所以刻意拉拢你。既然如此,你就陪他消遣下吧,人越多才越好玩嘛。”
他翻身离开,千寻看着清冷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户洒进来,不知怎么凭地生了几分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