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木青在听了千寻的话后果然是恼怒不已,当即对着千寻就是一顿臭骂。
“阿青,这次事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危险,我也很快就能回来。”千寻耐着性子解释。
“你到底有没有生为人母的自觉,并不是只有这些才是所谓的大事,保护你的孩子也是大事。”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不会有事,安心啦!”
“不行,我不同意。”
“阿青——”
“这和平时不同,你怀着孩子无法事事周全,一路上的颠簸意外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更别说还要领兵打仗,这些你都想过吗?!”
“相信我,对于这个孩子我比谁都开心欢喜,我有分寸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么?”
“回来后我会跟他说的。”
木青胸口起伏不定,终于闭上眼不再多说:“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我只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千寻心叹一声木青真是想太多了,但也没说出口,笑笑岔开了话题。
不过对这件事不满的显然不止一人。
“将军,我也要去。”面前的两人异口同声。
这几日在做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千寻刚刚把这次与她一起出征的人员名单公布下去,就有人来抗议了。
“阿文和子期都去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宁青先开口。
“他们两个一文一武已经足够,你们两个留下来打理军营里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都知道越国军队最是顽强,这次既是要攻打越国,自然是要兵力充足,倾全军之力了。”石明彦淡定地反驳。
千寻自然是不能告诉他们这次的所谓攻打一事不过是云桓的计策,当时也是考虑到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才把他们两个留下来的。
“那好,宁青跟着军队走,明彦你留下来。”
“为什么,我——”
见石明彦还想说,千寻一句话堵死他:“这是军令,我是将军还是你是。”
因为这句话,直到晚上在石明彦家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一言不发,满脸不服气。
“明彦这是怎么了,一整天扳着个脸,吓着小雨可怎么办!”趁着在厨房做饭的功夫,石大婶和千寻抱怨。
今天是石大婶邀她来的,说是石明彦和景雨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大年前五天,所以请她吃顿便饭,作为牵线的答谢。当时千寻正好和景培在一块,就顺道去他家接上了景雨,借着她的名义一道来石大婶家一聚,千寻的意思是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现在早些接触了解也有好处。
景雨一来了就直接钻进厨房,帮着准备晚餐,她性格腼腆,现在听得石大婶的话,立马涨红了脸,手中的菜也掉到地上,慌乱道:“不会,怎么会,啊,对不起!”
石大婶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菜,拍着她的手安慰:“你这孩子,干嘛这么拘谨,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应该像家人一样友爱和睦,不要这么客气,不然倒是显得生分了。”
景雨低下头,不出声地点头应下。
“这就对了,以后有什么事都记得还有我们,若是明彦敢欺负你也要告诉我,我第一个去揍他!这里比起景府虽说是差远了,但我也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景雨也不吭声,只是把头点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乖,好孩子!”石大婶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微笑着安慰。
人心的力量真的是很强大,即便在这样的乱世也能够处处生出温情,给人活下去的勇气,让人笑对未知的前路,所以才说,活着真是好。
一顿饭吃得无比和谐,大家顶着石明彦散发出来的怨气谈笑风生,硬是把一大桌子饭菜扫了个干净。
“大哥今天是怎么了?”石明非看着放下碗筷就冲出去的石明彦,不解地问。
看来还是要和他谈谈清楚,不然他还要一直生着闷气呢,千寻笑着解释:“估计是我惹的,我去劝劝他。”
“为什么不让我去?”石明彦没有回头就知道是千寻了。
“你家中有父母弟弟,有未过门的妻子,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不觉得你该多点时间陪着他们么?”千寻决定实话实说,别看石明彦平时不甚说话,她知道他心里清楚着呢。
“是你说的,先有国而后有家,我是军人,征战疆场为国效力是我的责任。”
“照顾家人也是你的责任,”千寻接道,“而且你要相信我,这次的事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有我今天安排的人就足够了。”千寻也只能说到这里,不能再多做透露了。
“那就让我也一同前往,总能派上用场的。”他还是固执地坚持。
“唉,好吧。”千寻无奈,只得应下,反正按照计划很快就能回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千寻兀自垂头丧气地感叹自己现在的功力下降,连木讷的石明彦都能把她说服了,进了屋子,就见景雨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石大婶笑道:“刚刚小雨出去放东西,听到你和明彦的话了,我还当他是为了什么生气,原来是这事。”
“抱歉,我又要把明彦带走了。”千寻有些歉意。
石大婶笑骂:“说什么傻话呢,这是他应尽的本分,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我们自是会全力支持的,包括小雨也是。”
千寻转脸看过去,果见景雨点着头,小声道:“石大哥他,他是个大英雄,保家卫国,我们都会为他感到骄傲的。”
从石大婶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亲自把千寻和景雨送出门外,又私下把千寻拉到一边:“刀剑无眼,上了战场要当心,毕竟一个女孩子家,别太拼命,多护着自己。”
“我知道,我也会护好明彦的。”
石大婶戳着千寻的额头:“怎么年纪长了越发糊涂了,战场上你当要以大事为重,怎么能尽想着这些私事呢。再说明彦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杀敌立功,不会成为拖累的。”
“是,明彦一直最是勇猛,这些年全靠着他们一帮子兄弟帮着我。”千寻也是有些感怀。
“若不是你当初把他们带来,他们哪有现在的成就,这些也是他们该的。”
她既把他们带来,就一定会把他们都好好地带回去,这话千寻没说出口,只是挥着手和景雨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大军定在十一月二十出发,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在校场检兵出征。
十九,千寻把手头上的事情都交代了,又去各处告了个别,回去的时候下着些小雪,管家黄伯着急地把她迎进去,又忙命人去拿毛巾,准备热水,见千寻浑不在意,责备道:“怎地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黄伯有六十出头了,这些年一直帮她打理着府上,尽心尽力,待她也很好,千寻也不把他当外人,听他这么说,吐吐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有那么脆弱吗?”
黄伯皱眉:“你是姑娘家,当然是要早早预防,省得将来落下什么毛病,就是一辈子的事了,看你这么大了也不成亲,到时候谁照顾你!”
“不是有您吗?”千寻嘻笑道。
黄伯一顿,看着千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其实,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辞行的。”
千寻吃了一惊:“辞行?”黄伯的亲人应该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于战乱,也没别的亲戚,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现在怎么会突然说要走,“我早说过,您要是觉得管家的活儿累的话,我就交给其他人,您就安心待在这里就是。”
黄伯失笑:“这成何体统?”
“您这么多年来帮着我管家,照顾我,对我来说已如家人一般,将军府就是您的家,您怎么能这么离开?”千寻也有些急了。
黄伯看着西边的方向,长叹一声:“都说落叶归根,人老了也是一样,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愈发想念家乡了,我也年纪大了,没几年时间了,就算是死也该是死在故里,那就可以瞑目了。”
“怎么这么说,您现在身体这么好,活个三四十年也不成问题啊,再说了,这里有我,我会养着您的。”
“我这些年自己也存了不少银钱,回去后自己也能养得了自己,我是真的累了,想回家去了。”黄伯说的坚决,话语中是不容辩驳的口气,千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生满心伤感。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如你所说,还能活个三四十年呢。”黄伯笑开着玩笑。
“那我给您安排几个可靠的人护送您回去,到时候也就留在那里照顾您,有事也好有个照应。”这怕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了。
黄伯这下没再拒绝,笑着谢过千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有种卸下重负的感觉,整个人看着也精神多了,估计着这些年确实是辛苦了,想着这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就说多了几句,直到夜幕降临,天色很不早了,黄伯才起身要离开。
“您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
“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越国了,以后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您多保重,有什么事就回来,这里永远是您的家。”
黄伯本来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停下了,声音有些压抑:“黄伯对不住你了,小寻你自己一个人要当心,还有,”他长久的沉默,就在千寻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补充,“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人心隔肚皮,多一份防范之心总是好的,哪怕是自己再亲近的人也是如此。”
黄伯说完这句奇怪的话就离开了,留下千寻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她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的,看着天色尚早,她有些起床气:“干什么!”
“将军,管家黄伯离开了,东西也都带走了,只留了张字条。”
千寻接过,上面只简单地写着几个字:已走,无须相送。
“将军,需要派人去追么?”
“唉,不必了。”千寻摆摆手,握着字条,忽觉满心怅然。
关门回身,却见对面窗台边上,摆在那里的沧澜花似乎在一夜间便是灼热地怒放着,狭长雪白的花瓣极力地舒展着,明明是以鲜血滋润长大的,居然还会生出这么洁白无瑕的花色,千寻呆呆地看着,一时竟是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