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帮的事千寻也有所耳闻,该帮原本在秦国也算个有些势力的帮派,十几年前老帮主过世,因为帮主之争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内乱,导致帮内人心涣散,大不如前,后来新帮主林成上任,励精图治,广结天下好汉,且帮规严格,为人正派豪爽,几年的时间就让天一帮在江湖上有了一席立足之地,林成也成为了武林中一位极有号召力的人物。
奈何好景不长,他上任第七年头上就因病过世了,帮主之位由弓大佑接任,这弓大佑正是当年与林成争夺帮主之人,要说林成死时正值三十几岁,练武之人身体又比平常人好上许多,实是有蹊跷,不过这些事外人们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自从弓大佑上任的这十年来,天一帮势力一天不如一天,前几年基本上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去年却突然高调地重返江湖,广收门徒,更是发下英雄帖宴请天下英雄,一时气焰极盛。千寻当时也有些在意,就让赵无名去调查了一番,才知道武林中盛传他们投靠了朝廷,背后的靠山是秦祥钰,怪不得能有如此的财力物力。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只是天一帮一家,与朝廷的千军万马比起来,江湖人士就算有再厉害的武功,那也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朝廷派一支军队去围剿,可能只是在一夜之间一个几百年的帮派就灰飞烟灭了,而自古以来朝廷和武林人士总是互相看不对眼,时有矛盾发生,于双方都有损失。
所以说在这样的乱世中,帮派需要朝廷的支持去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借此在帮派之间的较量中胜出,而对朝廷来说,也需要借助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人物来收集各国的消息,得以在战争中占据优势,久而久之,便产生了一种博弈的结果,就是朝廷与帮派的互惠合作,有很多帮派都会私下与朝廷建立某种联系,天一帮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秦国素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秦祥钰又有雄才伟略,自然不会看不通这个,所以近几年来秦国朝堂与不少的帮派都建立了合作关系,就连云桓也积极笼络各国的不同门派为他传递消息,而这些消息也确实在作战部署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不过话说回来,这千百年的争执又岂会仅仅因为利益的暂时一致而消除,所以仍然有大多数的江湖人士是不愿意和朝廷有所牵连的,对这样的事也是相当反感,所以才会发生这次的事件。
江湖是非多,快些赶路才是正道,千寻暗自想着,拉着无忧收拾了东西就紧着赶路。
一路上无忧出奇地安静,没有再对千寻冷嘲热讽,反而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江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会遇到,你也不可能管尽天下不平事。”千寻以为他还在想着没有为那男子讨回公道一事。
“谢谢!”他这么突兀的一句话反而是让千寻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你不必这么说,这也是因为我答应了你母亲好好照顾你,若是遇到的是陌生人,我也未必会帮忙的。”千寻实话实说。
“总之你帮我就是帮我,我感谢你是应该的,但是,”他拔高声音,“我果然还是讨厌你。”
唉,讨厌就讨厌吧,但是有那么些时候,看着这张和穆风这么相似的脸上不屑地说出讨厌这样的话,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穆风就算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仍不曾放弃那个陌生男孩,不知他若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和无忧一样也开始讨厌她。
两天后,进入秦国本土的土地,两人越发小心翼翼,以千寻现在的身份,若是被发现来了秦国,那可就麻烦了。两人是沿着夏野穿出赵国进入的秦国,一出去就是秦国绥安,绥安离临安县不远,去山中小屋估计也就是不到一天的时间。
吃饭的时候,千寻不自禁地一直往西北方向看,离家这么近了,又这么久没有回去过了,当时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着一定会早日归去,结果却是一去不复返,这世间最不可靠的怕就是誓言了。
“你又怎么了?”无忧不耐地问道。
“沿着那个方向走大半天,就是我和你父亲的家了。”千寻不由自主地开口,随后才惊觉这样的话说出口不太合适,讪讪地低头吃饭。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忧却是开口问道。
千寻微愣,接着脱口而出:“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无忧立马黑了脸:“不管是不是所向无敌战无不胜,女人就是女人。”
千寻也知道自己答的有问题,但还是忍不住腹诽,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女人!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想了他的问题,穆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叹道:“他温柔、善良、耐心、尽责,而且学识渊博,样样精通。”
“他尽责?”无忧冷笑。
千寻不知道穆风是否知晓无忧的存在,但她认为穆风和穆雪迟的事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尽责与否就能说清楚的,但又不知该怎样和他解释,只有沉默。
“那你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他的吗?”无忧今天特别话多。
她是因为什么才喜欢穆风的?千寻自己也说不上来,似乎就是那么一件自然而然就发生的事,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等她有一天意识到时,这份感情早已摆在那里了。
“或许是因为他给我的安全感吧。”千寻猜想。
“就这样?”无忧不信。
“感情这事有的时候根本是没有原因的,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千寻只好用上这句万金油的话。
“我现在十四,你喜欢上他的时候多大?”
千寻无言以对,貌似她喜欢上穆风也就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现在的小孩太犀利了,她只好转移话题:“等这次办完事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边看看?”她指着山中小屋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无忧终归是穆风的骨血,千寻不希望他对穆风有太多的误解,难得现在他愿意主动开口了解穆风的事,她自然是要好好配合了。
无忧猛地抬头:“当真?”
千寻笑着点头。其实小孩子对于父亲还是有本能的憧憬和好奇的,试问哪个人在小时候没有把自己的父亲幻想成是大英雄的呢?尤其是无忧这样的,从小就没有见过穆风,对穆风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自然也就增加了几分神秘。而且由于她和穆风的事,让他心底也总有芥蒂,与其空口辩解,不如让他亲自去接触一下穆风生活过的地方,穆风的骨灰也都撒在那里,要是真的有所谓的泉下有知的话,想必穆风也是愿意见见他这唯一的孩子的。
接下来的一路,明显能看出无忧兴致高了几分,也会像个少年一样去看周围的景象了,千寻也是欣慰不已,其实有很多时候,只要你愿意花一点时间去沟通交流,很多问题都能和平解决的,之前一直因为介意无忧的身份,本能地抗拒着,现在才发现其实和他相处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特意赶路,中间路过红叶镇的时候甚至还停下来观赏了一天,就这样不紧不慢,十天后抵达了槐山脚下的怀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