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虽已败落了,但论贵族间吃穿住行的糜烂奢华,黎国要是称了第二,绝对没有哪个国家能称第一。这使得天下各国的行商纷纷在此设立据点,而黎国最大的恒丰商行,更是聚集着天下的名贾。
近来恒丰商行的名贾们都在打探一个人的来历,此人被天下巨贾袁家待为上宾,且出手极其阔绰,在商行的近几次聚会中总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前几日,旧时奉国的王室子弟将闻名天下的玉器大师璇玑老人生前雕琢的最后一件凤纹血玉镯拿在商会上拍卖,那人只瞅了一眼,便喊出十万金的高价,无人喊价后,那名王室子弟忙乐滋滋地将玉镯双手奉上。正当大家议论纷纷时,不想那人喝到兴头上随手就将那凤纹血玉镯赏给身边斟酒的美艳侍女。
“袁公子,请问那位与你同席的楚公子是谁家后人?怎么突然冒出个这么财力雄厚的主儿?”一位黎国的名贾向袁天青打听道。
“哦,原本楚公子是不想透露他身世的,不过我也禁不住你们反复打听了,索性告诉你吧。他是我袁氏一族的远亲之后,他家祖上也曾富可敌国,只不过向来低调,现在我袁氏许多生意幕后的东家就是他们楚氏一族。”袁天青笑道。
“哦,原来如此。难怪出手如此不凡。”那人朝袁天青拱拱手,满意地扭头向他人散布这一重大消息了。
“师兄,你这几番出手已经在黎国掀起轩然大波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结交权贵,等要等的人自己找上门来。”楚荆眼睛深邃,沉声道。
熙国御书房中,赫曦正在听弈安王汇报朝堂的局势。
“文臣中虽有半数尚在左右摇摆,但整体对我们还是有利的。只是卢回中现在将一半兵权紧紧握在手中,这都城里皇上掌控着御卫军,他的大儿子卢世擎却掌控着禁卫军,而在周边,驻守东、北的两位将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驻守西、南的两位将军是皇上的人,其余地方兵力也基本持平。”弈安王赫襄分析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熙国毕竟是我们祖上的基业,百姓也是我们的百姓。卢回中一个反贼,岂能轻易夺去孤的江山?你时刻关注楚荆在黎、和两国的情况,若无外患干预,孤有把握迟早拿下这贼人,只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了!”赫曦坚定地道。
“皇上放心!”
“平东、平西将军这两日会先后返京,都城的防务工作要万事俱细。”
“是,臣弟明白。”
“若按距都城的距离来算,平西将军的驻军离得最近,他所带的兵力也仅次于平东。这也是卢回中不敢贸然动手的一个原因。”赫曦缓缓地道。
“卢回中正在想方设法拉拢平西将军。”
“这个孤自然知道,现在他还想让孤将平西将军的女儿指给卢世擎为妻。”赫曦冷笑道。
“那皇上的意思呢?”赫襄忙追问道。
“如他所愿。既然他想靠联姻来拉拢人,我就给他这个机会。我对郑老将军还是很有把握的。”赫曦胸有成竹地道。
尹离近日也见不到郑霜了,听闻她父亲要回京,郑霜在家忙活着招呼家里仆从忙东忙西地迎接父亲。
平西将军到了都城,并没还家,直接进宫述职去了。待到返回家中时,已是黄昏时分。
“爹爹,您终于回来了,女儿快想死您了!”平西将军刚一入府,郑霜便扑上去撒娇道。
“一年多未见,霜儿越发好看了,只是这性子还是老样子啊。”平西将军郑明居捻着胡子笑道。
“瞧爹爹说的,我的性子怎么了?难道非要细声细气,酸了吧唧地说话您才喜欢啊?”郑霜皱皱鼻子,调皮地道。
平西将军摇头笑笑,带着愧疚又伤感的眼神看向郑霜,“霜儿,自你母亲去世后父亲对你疏于照顾,真是对不住你啊!”
“爹爹怎么突然说起这话了?今儿您刚回来,我和妹妹开心还来不及呢,快别提这些事了。”郑岳打岔道。
“是呀,爹爹,您不在,哥哥也将我照顾得很好。况且我已经长大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了。”郑霜笑着安慰道。
“是呀,霜儿都是大姑娘了,这个年龄也该出阁了,可是父亲也没能给你觅个好人家。”平西将军用那睥睨战场的虎眼怜爱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幽幽地道。
“爹爹,您今儿是怎么了?”郑霜不解道,“好好的,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事,没事。”平西将军勉强笑道。
“爹爹,我和哥哥为您准备好了饭菜和洗澡水,您一路奔波也累了,我和哥哥先陪您用膳吧。然后您再好好泡个澡,洗掉大西北的风沙,回房睡个好觉!”郑霜挽着平西将军的胳膊,笑眯眯地道。
“好,好!”平西将军颔首,夸道,“霜儿真是大了,懂得疼人了!”
“那是自然!”郑霜毫不谦虚地笑道。
翌日,郑霜正在给父亲准备早饭,却听门外一片喧哗。
“小姐,小姐。”一个丫头气喘吁吁地跑来道,“老爷让您快到正厅去,皇宫来人了。”
“为什么事而来?”郑霜紧张道。
“奴婢不知,好像是来宣旨的。”
郑霜忙匆匆赶往正厅。
那宫中宣旨的太监一见郑霜到了,便尖着嗓子喊道:“平西将军及家人接旨!”
郑霜忙和父亲、哥哥跪下接旨,且满脸疑惑地看向父亲,却见父亲并不抬头。
“平西将军嫡长女郑霜,名家之后,淑问外昭……是以选配大将军府嫡长子,现任禁卫军统领卢世擎……钦此谢恩。”
不待圣旨宣完,郑霜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是以选配大将军府嫡长子,现任禁卫军统领卢世擎”几个字回响在耳边。卢世擎?郑霜混沌的脑袋中想起那天雨夜强抢尹离的卢世标,卢世擎便是他哥哥吧。顿时,卢世标那副猥琐、令人厌恶的形象便在她眼前晃悠。
“不,我不愿意!”郑霜拼命地咬着嘴唇才没有把这呼声当场咆哮出来。
待到宫里的太监收了郑岳递上的赏银,道着恭喜离开,郑霜仍旧在地上跪得笔直。
平西将军扶起郑霜,却见郑霜脸色发白,紧咬着下唇,眼神透露着迷茫和难以置信。平西将军心生不忍,见惯了战场上血流成河、枯骨成堆,心早已被磨硬,但却仍旧见不得唯一的女儿这般伤心、绝望。
“霜儿,是为父对不住你!”平西将军颤声道。
“不,我不嫁!我不嫁卢世擎!我嫁狗嫁猫也不嫁他!”郑霜松开咬得渗血的嘴唇,直视着父亲,坚定而不容置疑地说。
“皇上凭什么把我指给他?凭什么!”郑霜恼恨地咆哮。
“霜儿,要怪你就怪爹爹我!我郑氏一门既享用了朝廷给的荣宠,就应该准备着付出相应的代价!”平西将军冷声道。
“我愿意和父亲上战场为朝廷卖命,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嫁掉!”郑霜吼道,随后一阵风似的转身跑了。
“妹妹!”郑岳喊道。
“这些日子多派些人看好她,你妹妹的性子最是桀骜不驯,别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平西将军望着郑霜的背影沉声吩咐道。
“爹爹,皇上为何会突然下旨将霜儿嫁进大将军府?”
“是卢家求皇上指的婚!”平西将军无奈地道。
“为了拉拢爹爹?”
平西将军不语,半晌道:“岳儿,我郑氏一门三代均为武将,身为将门之后,就应该有征战沙场、为国捐躯的自觉。霜儿虽是女儿家,但也娇惯不得,该经历的风霜还是要经历的!”
“孩儿明白!”
郑霜这几日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脾气异常暴躁,整天摔东西,但无论她如何折腾,总是出不了院子。平西将军下了禁足令,郑霜的院子内外都有平西将军带回的贴身侍从把守。
知女莫若父,平西将军深知郑霜不会像一般女子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搞什么绝食,她所想的不过是离家出走,冲出樊篱。那日郑霜咆哮着离开后,他就派人在她院门口守着,果然不多时便见着拎个包袱、一身便装往外冲的女儿,幸好他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