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该喝药了”陌生的声音在床畔响起,我睁了眼,问道“小白呢?”
侍女沉默一会,复又道“上仙,该喝药了”
我坐起身,猛地一抬手,掀了药“回答我!小白去哪了?”侍女约莫是被我吓到了“扑通”一声跪下,却也只是默不作声,我还欲发作,只听“吱呀”一声,一阵风扑面而来。
我乍然愣住,不能置信的仔细嗅了嗅,复而一笑,下了床,行礼道“见过褶颜半仙”
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住,我听得他衣袖摩擦声,知他欲伸手扶我,我作无意状避过,唤了侍女道“奉茶与半仙”侍女应了,端茶上来,褶颜道“好了,你下去吧”
我不知他想做什么,却也懒得应对,摸索着在桌边坐下,侍女从屋外带上了门,他还又开口“怎么不喝药?你的伤……”
“不妨事,不劳半仙操心”我打断道,摸着杯子饮了一口。
他沉默一会,终是忍不住“三叹说……你说你和人有婚约了”
我心中一紧,依然强撑了道“是,半仙知道的真快”
“是谁?”
“与你无关……”此话一出,我心中顿时充斥了一种名为“报复”的快感,不由得心中苦笑,我们……何时到了这般田地。
“乐儿……”他开口。
“半仙唤我妋乐即可,妋乐担不起半仙这般称呼”
褶颜搁了茶杯“妋乐上仙,婚宴那日,勿忘了请我一聚才好,我等着……”
我微笑着颔了首“自然”
听得他的脚步声,我咬了牙,高声唤道“褶颜!”
“何事?”
我转身背对他,却是潸然泪下,忍了哭声道“以后不必来了,我与半仙已无甚瓜葛,不必图惹是非,叫人为难”
“如你所愿”他的声音伴着桃香被隔离在门外,我使劲吸了一口气,将这生命中最后的芬芳留入胸口,却是再也不舍的吐出,直憋得胸口生疼,才缓缓吐出。我的梦……终是破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梦中的那首歌,我已唱的娴熟,歌中的那种哀怨,我也终于能唱出……冬天了,照顾我的侍女将一裘狐皮交与我以御寒用。
我抚摸着这狐皮,突然想起了小白……想起了桃源……想起了那个被小河围绕的地方,想起了那一院桃花……
小白再没回来过,我便连剩下的一点欢愉也没了,在这个房间里,我的唯一消遣成了吟唱,吟唱这首梦中的歌。
“诶,听说这几日总见魂魄在这院里游荡?”院里的侍女不敢与我说话,却是经常爱在院中闲聊,我便也乐得听上一二,以作玩笑。
“去去去,不就是一只狐狸么?也不是什么稀有品种,你倒是心心念念的”
“我是听说它死的极惨,临死了还叫着里面这位的名字,姐姐你也下手忒狠”
我脑子“嗡”的一震,强自镇定道“不是小白,不会是小白……”又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狐皮,以作心安。
“我只是帮了那上仙一把,那上仙以后是要出人头地的人,帮一把不会错,你倒是好心,还帮他把毛做了裘衣给里边那位……你说他傻不傻,死到临头了,还巴巴的求着我们扒了他的皮送人,谁知道他……”
侍女带着嘲讽的语调在我的开门声中戛然而止。我的房间正是在风口上,如今开了门,凉风一阵一阵扑在身上,只有眼睛由于蒙了纱布,倒不觉的什么。
儿时看过一本书,说仙与魔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当时觉得无稽之谈,而如今……我懂了……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扼住听着年纪较大的侍女的喉头,从嗓子里生生憋出一句话“说……那上仙是谁?谁……杀了小白……”
老侍女吓得不轻,我听得另一个人的脚步,一旋身换了位置,将老侍女拉在胸前,对小侍女道“你在往前一步,我便将你二人都解决了,也图个干净”言罢,果然不再听得异动。
“说是不说?”我慢慢加了手中的力道。
身前的侍女已然说不出话,喉咙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我微微松了些手,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上仙……咳咳……咳咳咳……上仙……咳……饶命啊……咳”
我一手扣住她的肩,手肘抵住脊梁,猛地往后一拉,只听得骨头嘎嘣响,侍女凄厉的叫着“我说!我说!啊……上仙!上仙饶命!”
我不曾松手“说……”
“是……是……清无上仙!清无上仙动的手……奴婢……奴婢只是……最后……最后……”
我心中狠狠的撕扯着,像是被刮了一层下来,松了手,侍女还未等放松,我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簪,直插入她胸口,另一人见状便向我而来,我一脚踏上旁的柱子,一个翻身已至她身后,反擒了她的手“我不想杀你……你帮了小白,也是帮了本上仙,要走……现在就走”她愣上一愣,连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我缓缓踱到还温热的尸首前,一手抽出发簪,滚烫的血溅到我脸上,真的好烫……烫的我竟然要流下泪来。
“清无……哈哈……清无!我妋乐自此与你不共戴天!”
周围一阵铠甲摩擦声想起,我直起身来,踱步到中庭,朗声道“今日若本上仙出不去,便自尽于此!端看你们如何交代!”
“上仙莫要为难我们,若是今日上仙有什么一二,只怕不止我们自身不保,家中人也要受的牵连”
我冷哼一声“天庭大难当前,前线急缺兵力,却有心让你们在此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真真可笑”
那边沉默了,我继续道“一个个都是昏庸懦夫,自己保不住家人还得为人卖命,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吗?!”
说罢,我将手中发簪抵在喉上“本上仙已生无可恋,本上仙死了也不过一条命,能拖得你们与家人一同陪葬,也算风光!”
乍然听得一声狮吼,我心头一松,继而一痛。“乐儿!休要胡闹!放下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