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漓溯走后,我便睡得不安稳了,我想大约是我真心愧疚的缘故吧,总是睡到一半就醒过来,褶颜约莫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来的。
因为每次醒过来都有他的些许味道,却始终是叉开的,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是我明白他一定是在为我们的事情做准备。
我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脸覆在被子上,我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我终于发觉,我对褶颜的感情是不同的……
怎么说呢?或许对于漓溯我有前一世的愧疚,今生命定的服从,朋友之间的情谊,但是却始终和褶颜不同。
我可以在褶颜面前大吵大嚷,端着酒壶直接灌,不必担心出丑,但是在漓溯面前我却不得不把这种本性隐藏起来,并不是我不想他看到,而是我觉得作为太子的配偶,我不能这么做。
然而这样的感觉就使得我更加害怕在漓溯面前出现,因为我讨厌这样的束缚。
二嫂对我说过,当时她是一个性子冷淡的人,但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不得不在外做出热情好客,大方泼辣的样子,而她就因为这样的外表而被一个男神喜欢了很久。
父母说服她嫁给那位男神,二嫂始终不肯,她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执拗着,而后便遇到了我二哥……
二嫂每次遇见我二哥都是在外出无人相陪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自然而然的就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二哥被这样的性格深深吸引,两人相处之后便求亲了。
二嫂这个时候才答应嫁给二哥,二嫂说之前那个人什么地方都比二哥强,但是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看到的永远只是二嫂的表象。
“用自己最真实的样子,才会遇到最对的人”二嫂说过。
是以我也一直这样想着,嫁给漓溯,有前世的因,今生的数,但若是抛开这一切,只凭他太子的身份,就足以让我退避三舍。
“扣扣扣”
三声清脆的叩门声,我从沉思中脱离出来“请进”
墨色的衣衫从门而入,我只觉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更夹杂着那种特殊的威严,立时摸爬着下了床,跪在地上“师傅……”
师傅立在我面前,视线落在我头顶,并不说话,我叩了一个头“师傅,徒儿知错了”
“你说,你有什么错?”
“生体发肤受之父母,乐儿不珍惜身体,乃是不孝;伙同外戚,背叛君上,乃是不忠;施人以仁,却不能救人,乃是不仁,徒儿知错,甘愿受罚”
这几****一直在等师傅来,等了许久,我有好多话想说,玄女、清无,我自己……褶颜,我都想跟他说,可话到当口,我最想说的居然还是认错。
他压着声音问道“还有呢?”
“还有?”我不解。
师傅轻笑一声“呵……你还真打算把这件事情瞒下去,直到嫁与他人才与我说吗?”
我登时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抵就是我和褶颜的事情了,于是更不敢抬头“师傅都知道了”
“起来,你身子没好透,跪在地上出了什么闪失再找我的过错”
我一喜,这是没有真生气,还好还好,于是翻了个身,正打算躺下,又感受到他墨色的眸子正盯着我,在心里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好暇以整的坐好,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师傅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可知你这次通了多大的篓子”
我垂下头“知道”
“知道?”他突然提高了声调“你知道什么?我倒是无所谓,你可知褶颜这几日忙里忙外都忙疯了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与你说了多少,但是乐儿,你如何能让我们省点心?”
我倒是知道褶颜几日忙,却也以为他是在忙我们离开天庭一事,不曾想是这般原因“师傅……外面出什么事了?”
“看来他是什么都没和你说,现如今绺桀逼宫,魔君向天帝求助,天帝以镇压西海无充足兵力为由,不肯出兵,魔君大怒之下责问天帝自己二女儿该如何安置,天帝无奈,只好许魔界二公主岚璟漓溯正妻的位置”
说完,他看了看我,见我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又继续说道“漓溯不肯,出言顶撞天帝,天帝盛怒,下旨……褫夺漓溯太子之位”
我心中一凛,张了张嘴,却发现没什么好说的,漓溯这么做是为了我,但是我呢?我却是已经背叛了他,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话呢?
师傅见我的样子,猜了个大概,开口道“如今,他已经不是太子了,你可还会后悔?”
我摇摇头“我不愿意,并不是只为了这一点,师傅,这么多年,您了解我的,我虽然有时候犯迷糊,该认清楚的东西我总是会认清楚的,乐儿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不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师傅骤然像松了口气一样,偏了头道“既然如此,我答应你带她走,褶颜,别回来了”
我不知他在向着那边说话,却听见有褶颜的名字,也慌了手脚,然后一阵桃香弥漫开来,听得褶颜答道“对不起,三叹,我们都累了,这般归去便是最好的选择”
师傅不置可否,我道“师傅,我看到了你和清无的过去,恕徒儿无礼,徒儿觉得,您喜欢的人,还是清无”
“是,我明白,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和阿无就是一个人,后来发现,并不是的,纵然是同一副身体,同一个灵魂,你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乐儿,我喜欢的人是阿无……”
他叫我乐儿,他喜欢的人是清无,这般便够了,他是完全明白的,我也是,我不是清无,虽然我背负着她的身份,她的灵魂。
褶颜靠着我坐下“我们要走的事情会尽快,三叹,切勿对他人提起”
“我明白,找好地方了吗?”
褶颜没有答话,师傅轻叹一声“这样对你们也是好的,最好除了你之外谁都不知道,乐儿的眼睛已经……你要照顾好她”
“恩,我会”褶颜答完,对我说道“你前几日担心你爹娘,我已经派人知会他们了,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你眼睛的事,你爹娘那里你不必担心”
我忽而想起恍儿教给我的一首词,随口吟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目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