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种了一些花,在屋角后。
老人的屋后,是一条东西横亘的小径,小区里的人,出出进进,都从那里过。
老式小区,居住简陋。小径两旁,多的是空地方,少有人管理,任由杂草什么的自由生长,这儿牵一串野葛藤,那儿趴一堆儿婆婆纳。唯有老人的屋后,四季明艳,色彩缤纷。
我每从那儿走过,眼光都会不由自主落到那些花上面。月季是天天见着的,花朵儿硕大丰腴,一株橘红,一株明黄。还有一株,乳白色的,花瓣儿如凝脂。饱食终日的模样,日日好风光。四五月份,老人的屋后,是鸢尾花的天下,蝴蝶一样的鸢尾花,扑着紫色的翅膀,在人的心中,扇动一圈一圈的温柔。到了七八月份,指甲花和太阳花,你追我赶地盛开了,占尽颜色。
现在呢?秋渐凉,树上的叶,随着晚来的风,一片一片落。懒婆娘花和一串红。却正当花样年华。它们不分彼此地缠绵在一起,粉红配大红。最是傍晚时分,懒婆娘花精神焕发地登场了,叭叭叭,一朵一朵粉色的花朵,吹吹打打,热闹无限。你站定在它旁边,仿佛就听到它的欢笑,叮叮当当。还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值得牵肠挂肚的?你最好向一朵花学习,快乐地绽放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空气中,溢满懒婆娘花的香,一串红的甜,秋凉的黄昏,亲切起来温馨起来。
这个时候,老人必在。老人衣着整洁,头上灰白的发,抿得纹丝不乱。他在那些花跟前,弯下腰去,一朵一朵细细查看,眉眼里,盛着笑意。他很满意这些花如此欢欢地开,而花们,因为他的注目,更显明艳。夕阳的尾巴,拉得长长的,在老人身上,在花们身上,印下一道一道金色光芒。自然是有感知的,懂得感恩,无论是一株草,还是一朵花,你施于它关爱的恩泽,它回报你的,必是倾尽全力的蓬勃。
路过的人,会停下脚步看一会儿花,微笑着和老人打招呼:
“陈爹,赏花呐?”
“嗯,来看看,它们开得多好啊。”
“是陈爹你照料得好啊。”
“呵呵。”
“呵呵。”
人的声音去远了,老人还待在那些花旁边。直到夜色四合,花与暮色,融为一体。
某天,我被懒婆花牵了去,用手机给它们拍照。老人突然站在我身后,老人问:“好看吧?”我答:“嗯,好看。”老人说:“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我说:“懒婆娘花呗。”老人笑了:“它可一点不懒,它还有个名字呢,叫胭脂花。”被这个名字惊艳,再定睛细看,可不是么,一朵一朵粉色花朵,像胭脂涂腮旁。老人得意,背了双手,围着花转。他孩子般的明净,动人心魄。
一日,突然听人谈起这个老人,原是个退休老师,老伴早去,唯一的儿子,也在前年,病死。而他自己,因患眼疾,失明已近1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