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林月儿刚刚离开不久,沈凡满脸茫然:“不对呀。”他按着林月儿教授的《天极九转》引灵境的功法修炼,发现诸多地方和当日慧空所传《般若心经》相背离。
林月儿传授给他的功法在《天极九转》中算是最为基本的修行术法,大致内容如下:引灵,欲修之人,应抛开心中杂念,引天地灵气入体,在那一刻同天地共息,悟道证果。这种修习方式,是天山派数千年来延续下来的,要说有错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当日那个慈祥的老爷爷身负重伤,仍坚持将生平所学尽数相授,必然也不是假的,沈凡迷茫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种修炼方式或偏差或背离,而有的地方竟然截然相反。《般若心经》极是难懂,但他勉强能够修炼,此一发现,他不免有些心慌。
其实沈凡并不知道,《天极九转》固然是道家的无上妙法,但慧空亦不是凡俗之辈,传给沈凡的,却也是佛门的至高法道《般若心经》。佛道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修行方式截然不同,自是必然,追其缘由,恐怕要从佛道两家思想根源谈起。
就拿道家来说,其主流思想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提倡清净无为、返璞归真、顺应自然,当然,道也有永恒之说:“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太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反观佛家,倡导四谛、缘起、五蕴、无常、无我、空、中道、实相、六度、无住涅槃等,佛是大智、大悲与大能之人,有前言:“佛为自然,自然为佛。人在佛中,自然成佛。”此一言机智的辩证出了佛就是自然,而自然就是万万千千,包括花草树木,人鬼禽兽,即便纵然是魔,只要放下屠刀,也可成佛。而人若想成佛则需自然,万万不可急于求成,要心如止水,要破除贪,嗔,痴三毒。只有这样就会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立地成佛。
佛道两家思想差异甚大,修行方式自然也各自成一脉,数千年来,两派代代宗师撇不开门户之见,死守秘法,未曾泄露半分,此刻的无辜孩童沈凡,却被此事弄得有点恍惚。
“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沈凡站起来,在练功房来回走个不停,满脑子大问好,胡思乱想,又不敢去问师姐,最后傻傻盘坐在地上,默不作声。他本不是大智大慧之人,身世孤苦,再加上年幼,目光浅薄。陡然遇到这等大事,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到了最后,沈凡心想:“罢了,既然难以做决定,我就两样一同修炼。”
这么一想,心情立马就好了许多,没有了思想包袱,顿时感觉轻松许多。
他小孩般的想法,想想很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天极九转》主张修炼灵气,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经脉,大有裨益;《般若心经》主张冥想,追溯根源,夺天地造化,固本培元。两套套功法都极为高深,弄得沈凡很是头大,每当他运转天极九转引得一丝天地灵气之后,体内般若心经自行运转,将这丝天地灵气冲毁,搞得他想要自杀。
转眼间,沈凡来到落霞峰已经五个月了,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透过层层树林,打到地上,今日一早整个天山派都被一件事情震惊,新晋弟子陆一鸣,竟然只用了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天极九转第一境界的修炼。此事震惊了整个宗门,举派齐欢,就连掌门天云真人,也夸陆一鸣的资质堪比一代老祖。至于厉冥,那就更别说了,一张脸笑得合不拢嘴,一时之间,陆一鸣的名字,传遍天山派大大小小的角落。
沈凡自然也听到了流言,作为从小一块的玩伴,他不免为陆一鸣高兴,可这高兴背后,却有些黯然伤神。
周显今日一早就被叫到太玄峰,去看那声名显赫的陆一鸣以及厉冥那张得势小人的嘴脸。此刻,只见他怒气冲冲地回来,直接就找到沈凡,探查其修炼情况,不料一问一看,沈凡竟然连一丝天地灵气都引不到,不禁勃然大怒。修习《天极九转》,引灵境是最为容易,一般人五个月后都应该有成效,可以初步引天地灵气入体。不料沈凡资质之差,当属闻所未闻。修行整整五个月,居然一丝天地灵气都引不到,至于引灵气入体更是白扯。周显瞪大眼睛,满脸怒容盯着沈凡,旁边众弟子或讥笑或同情,本来罗明远还想替这个小师弟说说情,但出师父心情极差,也不敢说话。至于林月儿,则是脸色尴尬地在一旁,不敢言语,毕竟这引灵境的修行方法是她教的,此刻巴不得从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沈凡红着脸,跪在周显身前,任凭师父打骂责罚。不曾想到,等了半天,师父也没再说一句话,他抬起头,眼角余光悄悄看了一下,却见周显终究是脸色缓和,叹息一声,然后离开,期待化为失落,也就如此这般吧,只留下地上跪着的沈凡,还有那颗一触就碎的心。
林月儿跟随周显虽然时间不长,但此刻也明白了师父心中所想,师父怕是真的放弃了这个小师弟。这五个月来,沈凡除了修行,闲暇之余忙前忙后,抢着挑活干,为人老实,众师兄都很是喜欢他。修行一道最为枯燥寂寞,便是林月儿,在突然间多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师弟后,心里倒也有几分欢喜之意。罗明远紧皱眉头,上前扶起沈凡,道:“小师弟,不要气馁,师父只是一时生气,你要努力修行,师父迟早回高兴的。”
沈凡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再想些什么。经此一事,沈凡的名头在天山派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二人同时入门,一个好比凤凰,一个却是枝下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