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不少劲儿我才打通了小苏的电话。小苏在电话里气喘吁吁。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各种暧昧的想法迅速涌入我的大脑。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苏气喘吁吁地在电话里对我说,景唐,有什么事说啊?人家正忙着呢?
我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我想,才离开宁波几天啊?这世道也变得太快了吧。憋了好半天我才说,那你先忙着吧,忙完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事?
小苏的喘息声更加急促了,并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你问吧,我可以一边做一边跟你说。
我一阵头晕目眩。我说,我现在只想问,你正在和谁做?
小苏听出了我的意思,在电话里大骂道,景唐,你满脑子的淫荡思想,怎么不去写小说啊?告诉你,我在做健美操,别人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我笑着说,哦,做健美操?那我就放心了。以后可别再一边做健美操一边接电话了,弄得人心惊胆战浮想联翩的,你看搞得我现在想问什么都忘了。
小苏笑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说,我想问什么?
小苏说,问马非的事,是不是?
我说,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一只小蛔虫,马非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吧?
小苏说,当然活着,还活得有滋有味呢。
我说,怎么个有滋有味啊?
小苏说,马非现在每天花天酒地,上班哼着靡靡之音,下班了就泡在酒吧里。上次还在A8酒吧里和别人打了一架。幸好那里面看场子的人是我初中同学,他才没吃亏。要不然我们的诗人就要英年早逝了。
我知道马非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人,他还能在酒吧里和人打架,看来这次连诗人也把持不住了。我说,马非他现在没事吧?
小苏说,没事,就是挨了几拳,可能是被别人打清醒了。现在他很少来上班了,说是也请了创作假。以前有你们在,作协大楼里总是很热闹的,现在每天都冷冷清清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你倒是快回来啊!
我笑着说,我不回来了,我在家里娶了媳妇儿,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小苏停顿了一下说,唐哥,别开玩笑了,我看你要是没事还是打个电话劝劝马非吧。他老也不来上班,这样下去怕是影响不好。
我说,我这么老远怎么劝他啊,还是你去劝他吧。
小苏说,我前一段时间经常陪他去喝酒,后来她老婆知道了,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不好啊。我说你就不能打电话劝劝他?
我说,那好吧。
坐下来,我一边翻阅父亲的一本发黄了的稿件,一边想怎么劝呢?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王东那小子我知道,比我们后进作协两年,是本地人。王东的脸很红,大概是被海边的太阳晒的。他一喝酒,脸就更红了,红得像雅戈尔动物园里的猴子屁股一样。
王东喝不了多少酒,却喜欢在酒桌上搞人。有一次我们去喝酒,他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对小苏毛手毛脚的,我和马非就很不爽。没想到在酒桌上,那小子还很嚣张,扬言不放倒我们就不是宁波人。我和马非实在看不过去,没几下子就把他放倒了。谁知道他醉了之后,倒给我们讲起人生哲学来。王东醉熏熏地说,什么是人生?人生就是一棵爬满猴子的大树。
我和马飞还有小苏三个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王东接着得意地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爬在人生这棵大树的猴子。一二三四,我们都是猴子。你低头看,树上都是一张张笑脸。你抬头看,树上都是一张张屁股。你往左右看,都是一只只嘴巴、耳朵和眼睛。你想看到更多的屁股,还是想看到更多的笑脸?哈哈哈,爬吧,往树顶上爬吧!
我看着王东那猴子屁股似的脸在笑声中渐渐变得扭曲,变得狰狞。我突然很难过。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劝马非。正冥思苦想的时候,我手里的诗稿中不知怎么掉落一张,我随手捡起来,题目很有意思,叫《丹若是个诗人》。我一看,太好了。我立即用手机编辑成短信,把这首小诗发了过去。诗是这样的:
丹若是个诗人
丹若说话喜欢用诗的语言
记得在梅山笔会
我们侃起人生
丹若说:
人生苦短
如一根针
针引的线
却很长很长
丹若充满哲理
他那朴素的衣着踉跄的背影
却有一股狂放无羁
以生死入诗的
硬朗侠气
丹若是个诗人
真正的诗人
只需要半方砚台
就能压住后世
千百张嘴巴
良久,马非给我回复了一条短信。马非说,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怀念那些挑灯夜读心无旁骛的日子;我怀念那些虽然穷困潦倒,可激情澎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