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远林到县图书馆的时候,雪莲早已经站在图书馆的大楼下了。这天,雪莲穿了一见碎花布棉袄。脖子上系着一条粉色的丝巾,在风中高高扬起。
景远林说,你也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雪莲说,我等人。
景远林说,哦,那你慢慢等啊,我进去有点事。
雪莲说,好。
不一会儿,景远林就出来了。看见雪莲还站在门口,就说,我没欠图书馆的书啊,怎么我妹昨天说我欠图书馆的书呢?
雪莲说,谁知道你欠不欠呢?
景远林说,我问清楚了,他们说不欠。
雪莲说,不欠就好。
景远林说,你等谁呢?这么大冷的天。
雪莲说,不用你管,我爱谁等谁,我爱等谁等谁。
景远林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景远林笑着说,哈哈,都冻得话也说不清楚了,真还看不出来,你也是一痴情小丫头啊。
雪莲说,你才小丫头呢。
景远林说,好了,丫头,把我骗这儿来干什么啊?
雪莲说,谁骗你来了,我可不是等你,你自己想得美。
景远林说,哟,几天不见,嘴变这么厉害了,都跟谁学的啊。有事快说啊,我可不陪你在这儿吹北风了啊。
雪莲说,你伤好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得我们以为你变成残废了。
景远林说,放心好了,我这人特别能抗。
雪莲说,行了,你就别吹了,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啊。
景远林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了。说说你今天大老远的叫我跑这儿来,有什么事吧?
雪莲说,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龙达铭、汤云飞他们马上就要去碧水河前线了,你怎么打算的啊?
景远林说,我还能怎么打算,我家里成分不好,推荐上大学的事估计也没戏了。我这一生怕是只能呆在枫树湾了。不过,我想好了。如果呆在枫树湾,我就只能做一个农民诗人了。
冬天虽然已经过去了,远处的天空依然有一些淡淡的阴霾。景远林18岁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农民诗人。
雪莲说,好了,理想归理想。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枫树湾吧。
景远林说,可那有什么办法。
雪莲说,我有办法。
景远林说,你有办法?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雪莲说,我叔上次跟我说,我如果想去,他可以给我一个名额。
景远林说,那你也要去了哦。
雪莲说,我不想去,我想后年高中毕业去上大学。
景远林说,恩,大学啊,怕是与我无缘了。
雪莲说,那你不想去碧水河吗?这么大的综合性水利工程,一旦建成,将留下很多的工作人员。
景远林淡淡一笑说,招的人马上就要走了,我还有机会吗?
雪莲说,还有机会,我就是为这件是找你来的。我叔对我说过,如果我想去,可以随时找他。
景远林疑惑地看着雪莲说,什么意思?
雪莲说,你不是想去吗?我让我叔帮帮忙,说不定还有机会啊。
景远林说,我是想去,可我不想这样去。
雪莲说,这可是一次机会啊。
景远林说,是的,这是一次机会。如果我要去,我应该是光明正大地去,而不是这样。
雪莲说,你什么意思啊,这样怎么了?
景远林说,好了,再别说了,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走了啊。
雪莲看着景远林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两行清泪在雪莲那朴素的面庞,悄然淌下。在冬天阴冷的空气中,它显得热气沸腾。
雪莲呜咽着喊道,景远林,你混蛋!
景远林转身看着泪人一样的雪莲,清晰又模糊。
雪莲说,我都是为你好,你就这点出息。枫树湾就够你呆一辈子吗?你还是景远林吗?你还是以前那个景远林吗?
景远林说,枫树湾怎么了?我喜欢。
雪莲说,你喜欢你就呆一辈子,我再也不理你了!
景远林说,行了,我的事你别管了。
雪莲低声抽泣着说,我就管,我偏管。
景远林说,好了,好了,你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爱管你就管吧。你就是一个当警察的料。难怪小时候玩游戏,你老是喜欢当警察来抓我。
雪莲抹着眼泪说,我就是想你好,我就是想你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