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和小石一回到厂里就开始忙。她上班头一天就向曹主任汇报说：“我发现展销会上的装饰布图案，流行趋势倾向于大花型，街上行人的着装色彩也要比咱这地方鲜亮许多！”
曹主任说：“当然，我们北方城市信息还是比较闭塞的，花布图案的颜色和花型，通常是南方流行一两个月之后咱们这里才开始流行，它有个时间差。”
肖雪忙说：“是的主任，我建议咱们下批图案以设计大花型为主，等完成制版和印染之后投放到市场，正好与我们省内的流行趋势接轨。”
雪梅说：“我觉得肖雪提的建议有一定道理，我们可以先画一批大花型图案试试。”
晓玲说：“画大花型图案比较浪费时间，但是大画出效果，画起来过瘾！”
佳琪说：“如果我们画大花型，一个月得完成几张啊？”
曹主任说：“大画，每月画一两张就行了，这事儿回头我跟杨总汇报一下。”
杨总招集销售科、技术科、和设计室人员一起开会研讨设计方案。销售科同志认为现在本地市场上，小花型图案比较好卖，建议设计室应当继续以设计小碎花为主。销售科长说：“目前咱们省内的装饰布市场，正在流行的是蓝灰色调，我觉得做窗帘布还是蓝色调的好卖，以前咱厂生产的竹子图案非常受欢迎。”
销售员刘旭说：“我觉得肖雪建议设计大花型装饰布，还是鲜艳色调的图案，我看不太靠谱！如果盲目生产出来之后，发生产品积压咋办？”
小石说：“对于设计室的工作我是外行，但是我在全国纺织品展销会上看到的，确实如肖雪同志所说：基本上都是以大花型图案为主，而且这些图案用于丝绸织物上的比较多。咱们厂的印染设备是圆网印花，布料大多以低端的涤棉布为主，我想咱们厂在生产工艺上，怕是印不出来丝织物图案的效果。”
肖雪反驳到：“小石，我可没说非得让咱厂的设备印出丝绸一般的效果，我想说的是：现在南方的流行趋势是以大花型装饰布为主，我们在设计图案的时候，可以根据咱厂现有的设备和生产工艺条件，把图案花型和色彩进行一些必要的调整，以适应未来市场的需求。”
小石解释说：“肖雪，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在设计图案的时候，要考虑到咱们厂现有的生产工艺，我们厂不能生产过于细致复杂的图案。”
肖雪说：“这点你放心，我们在设计图案时会注意的，如果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图案画完了被你们一句话就枪毙掉，那咱们不就白费劲啦？”
曹主任说：“我赞成肖雪的建议，我觉得可以设计一批大花型试试。另外，目前咱厂生产的花布只允许印三四套色太简单了，我建议增加到六套色，这样我们的设计人员就可以把图案画得更美观一些。”
徐主任说：“每增加一套色，制版的成本也会相应增加。”
小石说：“印花车间印一千米、一万米制一套版，印几百万米还是制一套版，如果产品在市场上畅销，制板需要的那点成本，也就不算什么了。”
杨总说：“听了大家的讨论，我觉得可以采纳肖雪的建议，设计室最近先拿出一批大花型图案来，先印个万儿八千米的打样试试，投放市场看看客户反映如何。每个新产品都要接受市场的检验，设计室从下月起就开始画吧。”
等到这批大花型图案设计出来之后，销售科和设计室又为印染哪张图案争个面红耳赤！杨总说：“都别争了，我看还是按照老规据让群众来评选吧。这次选样，把办公室内勤人员和所有车间负责人都找来！”大家选完图案，徐主任就拿到到印花车间安排描稿制版。产品生产出来以后，销售员把样品拿到市场上去推销，不料却反映平平，这回他们可是得理不让人了！销售科长对曹主任和杨总报怨说：“咱们的销售员每天跑市场，接触的信息那是最准确的！肖雪同志太年轻，她的建议只能代表她个人意见，你们不听销售科一线人员的劝告，现在把样品生产出来了，人家客户就是不买账！还不如从市场上扯一块现成的花布，什么花色流行咱厂就生产什么，保证畅销还没有任何风险！”
这些话很快传到肖雪耳中，她说：“哼，销售科只会一味的跟风，如果市场上流行什么咱厂就生产什么，说不定哪天等你把花布印出来市场的风向又变啦！设计图案得有个前瞻性，如果一个工厂没有自己叫得响的拳头产品，早晚会摔大跟头的。”
佳琪说到：“肖雪，咱们按你说的画了一批大花型图案，可是这批新产品刚一上市就变成鸡肋，我看还不如按销售员说的那样画小碎花了呢！这一个月忙的，浪费我多少感情啊！”
肖雪说：“没准再过一段时间，市场就转变过来了呢？”
佳琪嘴一撇：“哼，做梦吧你！”
雪梅透过瓶底厚的近视镜片说：“佳琪，你别把话说死了，我觉得咱们设计的这批图案，应该很快就会流行起来的。”
晓玲说：“新图案上市，老百姓得有个接受的过程，咱们耐心一点等着好消息吧。”
说话间曹主任走进屋说：“销售科又起夭蛾子了，刘旭从市场上扯来一块蓝灰色装饰布图案，销售科长央求杨总让我们设计室参照着它的色彩，设计一批类似的图案。”
肖雪说：“曹主任，上回我设计的那个玉兰花装饰布，跟这个蓝色调的图案类试，在选样时销售员都说不好卖，这回他们自己咋又拿来蓝灰色调的花布要生产呀？”
佳琪说：“当时刘旭还说：咱们北方谁认识玉兰花呀？不如照例生产竹子图案更保险呢。”
肖雪说：“当时我就回敬他一句：竹子也是南方的植物啊？你们咋知道北方的群众不认识玉兰花呢？没吃过猪肉难到还没见过猪跑啊？”
雪梅说：“他们销售员不懂装懂，真能得瑟！”
晓玲说：“上回肖雪那个玉兰花生产出来之后大受欢迎，一连加印好几次呢，累计生产都超过一百万米了，销售科那帮人怎么都没电了？”
曹主任笑道：“销售科跟我们设计室是天敌！”
转眼又到了惊蛰，春天就快来临了。这一天，销售科长笑眯眯的来到设计室。曹主任说：“请坐，今天你咋有空来咱们设计室了？”
销售科长说：“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最近大花型图案在市场上特别受欢迎，去年年底你们设计的那批样品，现在客户还要加印一大批呢！”
曹主任说：“是吗？这是好事啊！”
肖雪得意的说：“我说得没错吧？咱们北方城市信息比较闭塞一些，等南方的花色品种在全国转了一大圈儿，流行到咱们小城市得有个时间差。”
销售科长说：“曹主任，你们设计人员确实需要经常去南方走走，到市场上搞调研，看看市场上什么花型流行你们就买块花布样品回来，咱们照样生产就行了。”
晓玲说：“你把咱们设计室的工作想得也太简单轻松了吧？”
雪梅不屑的对他说：“科长啊，你说的那叫抄袭，咱们这叫设计。”
肖雪说：“咱们可以参考市场上流行的花色，图案还得是咱们自己原创，要不然咱厂里养这些设计人员做什么？只用印花车间几个描稿的就行了呗？”
佳琪说：“没错！雪梅和晓玲两位美女都是科班出身，说话就是有水准！咱们这么大的厂子，没有自己叫得响的独创产品一味跟风怎么行呢？”
销售科长说：“那是那是，下回多听听你们的意见，不管咋样一切都是为了厂里的经济效益，咱们两个部门往后还得多多沟通。”
曹主任说：“嗯，你说得没错，我们两个部门的确欠缺沟通。”
办公室刘秘书来设计室送报纸，顺手往肖雪桌上扔过来一件东西：“肖雪，有你一封信。”
“噢，谢谢。这里是啥玩意呀？从中明显透出印刷字体。”佳琪伸过脖子偷看一眼，影影绰绰觉得信皮上字体很熟悉，像是春雷的笔迹。肖雪拆开信皮一看，原来是鲁迅美术学院的招生简章。她心想:“今年我也没打算再去考试呀？是谁给我寄来的招生简章呢？”她低头看看信皮上刚劲潇洒的字体，认出是春雷的笔迹。她赶紧翻过来掉过去的仔细查找，但招生简章上除了铅字以外，却再无春雷的片言只语。肖雪心里翻江倒海起来：“我参加高考的心已经死了，他寄来这个干什么？”肖雪含着眼泪对自己说：“不管咋样，就算明知没有希望，为了春雷这封没有文字的信，我也要去再考一次！”
肖雪真的去应试了，考场外却没有见到春雷的身影。不久之后她收到春雷的信：“雪儿，我给你查分数了，你距离录取分数线只差6分。其实上不上大学，有没有学历都无所谓，你现在的工作也不错，还是国营的铁饭碗。行行出状元，你把本职工作做好也是很了不起的！目前你已经有了一定的美术基础，画画是可以继续自学的！别难过，你已经尽力了。祝你开心！春雷。”肖雪苦笑着摇摇头:“差6分，今年我都没有备考。。。算了吧，今后我再也不去考大学了！春雷哥说得对：行行出状元，那我就做给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