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紧张的说,“不是说帐薄都烧光了吗?怎么还……”
别人同他一样诧异。
槿安宛然一笑,晃晃手里的帐薄说,“我已经说过了,帐薄不是死的,是可以还原的!这一摞就是方家的帐薄先生刚刚还原的一部分,我相信,用不了几天,方家所有的帐薄就都可以还原了。”
她说的义正言辞,人们开始有点相信了,毕竟方家有那么多帐薄先生,每个先生又只专门负责一两家,能记住也不是完全没那个可能。
既然这样,待在门口继续闹下去,也就没意思了,陆续也就散了。
方老爷和刘管家都舒了一口气,方明哲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此时此刻的槿安,曾经,他还能庇佑她,而如今,竟却需要她来维护他了。
心里闪过一丝悲凉,他觉得有些话,已经不用说出口了。
注定就是失败了。
“方老爷,这个法子只能撑的了一时,想要度过这个难关,还需要找别的办法。”方老爷拄着拐杖,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就憔悴成了这样,拐杖轻点着地面,说,“槿安呐,我终究还是没有看错你,你是个难得的人才。”
方老爷走了,刘管家拍拍槿安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你为方家做的,老爷会记在心里的,他嘴上傲,其实心里非常感激,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明白他的心思。”
槿安微微一笑,说,“刘管家,你放心,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人感激,方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方老爷,也是我的伯乐,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李管家欣慰的笑了。
槿安没有在方家停留过久,她还要另一个地方需要去。
警署大牢。
齐子痕在大牢里已经待了三天了,再过两天,他就会被无罪释放。
警署并没有查出他与陆师傅之间同诚和茶坊的勾当。
这也难怪,当时的警署刚编制,根本就是写不干实事,只知道做做架子的纸老虎。
槿安很容易的就到了大牢里,只需花一两银子即可,由此可见,对齐子痕的看管并不是很严。
“师哥。”槿安叫了一声。
齐子痕回过头来,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隐约有些污斑,虽然没有受刑,但这里终归是大牢,不见日光,阴暗肮脏。
他往日的白皙文雅被这种地方磨灭的快要消失了。
凑近了些,可以看清楚他眼里的血丝,槿安想,那些血丝是为陆师傅生的吧。
他先是诧异,然后嘴角轻笑,“师妹,你怎么来了?”
“你是我师哥,我来看你,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师傅没了。”
说到陆师傅,齐子痕眼里闪过点点涟漪,槿安知道,那是泪。
“师哥,你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槿安问道,她想让他亲口说出来,她从不想发生今天这种局面,这种事实真相,她真的不希望是由她来揭开的。
齐子痕摇摇头,笑着说,“没有啊,怎么了?”
槿安低头,“没什么。”
她坐下来,靠着大牢的铁门,说,“方家败了。成群的人去方家讹钱,方太太已经昏迷了好多天了,滴水不进,方老爷也急火攻心,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他已经在准备开仓发钱了。”
槿安在等齐子痕的反应。
他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槿安继续说,“方老爷已经在找寻能够买下茶园的买主了。”
齐子痕安慰槿安,“你别为方家的事烦恼了,卖不卖茶园也不关你的事,风水轮流转,土地不可能永远是方家的,终究会有人买去的。”
槿安认真的看着齐子痕,问,“师哥,你会是那个买茶园的人吗?”
齐子痕怔住。
大惊。
轻呵一笑,“师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齐大哥,还需要我亲自说明吗?”槿安打断他的话。
齐大哥。
一声齐大哥叫出口,确实不必再多说了。
他眼神黯淡,“你都知道了?”
“你会帮方家吗?”槿安问道。
“你说呢?”齐子痕眼里的仇恨显露无疑,“我筹划了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结果,你却来问我‘会帮方家吗’?”
槿安早就料到他是不会帮的。
“可惜,真可惜。”槿安喃喃自语。
“方家可惜吗?师妹,如果你看见当年的齐家是怎样的结局,今日你就不会说出这番话,可惜的是齐家,不是方家,方家是罪有应得!”
槿安鼻子轻哼,“你错了,我说的可惜不是指方家,也不是指齐家,而是指你。”
“我?”齐子痕疑惑,“我有何可惜?报了仇,我的心愿就了了,没什么可惜的。”
“是吗?”槿安轻笑。
“齐大哥,你摸着自己的心,你好好问问自己,你开心吗?把方家搞垮了,陆师傅死了,这样你就开心了吗?”槿安盯着他的眼,要他回答。
“你没有证据。”齐子痕情绪有些激动,他指着槿安,大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师傅的死跟我有关?”
槿安逼近,“陆师傅****是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他是为了保全你,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齐子痕,你真的还要在我面前装下去吗!”
槿安很生气,很不甘心,她不明白,温和舒雅的大师哥怎么会变成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大魔头!
齐子痕不说话了。
师傅的死他是很愧疚的。
“我不想这样,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是我的爹娘,他们……”齐子痕有些崩溃,他双手紧紧抓住铁栏,使劲的晃,一想起爹娘离开时的画面,他就害怕极了。
槿安走上前,紧挨着铁栏,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齐大哥,都过去了。”
“你会去告发我吗?”齐子痕问道。
槿安摇头,“不会。”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槿安见他情绪好转了些,就敞开心说,“说服你,救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