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焦虑,可眼下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现在她义正言辞的跟他说,以后不可以不经过她的允许就碰她,不可以再有任何亲密的动作,不可以主仆不分,也没用了。
适当的话,要在适当的情景下讲出来才有效果,而槿安,已经错过了一个好的时机,至于下一个时机,又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林梓晨并没有回自个屋里,他悄无声息的躲在红木房后面,看见了刚刚发生的所有。
红漆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他伟岸的身材倚在那里,像个被光环包围的忧郁王子。
没有人能从他那深若寒潭的眸子里读出什么。
也没有人能从他恬淡优雅的脸庞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只有他自己明白,刚刚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的有多快。
“陆师傅,如果我这一生有选择,那该有多好,只可惜,从我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天开始起,人生轨迹就已经描绘好了,我完全没有自己分配的余地。”林梓晨喃喃自语,眼底里满是忧郁的湖水。
很多天过去了,槿安的小篆已经练到了可以书写简单账本的地步,陆师傅带她看了各种格式的账本,包括茶园一开始的种植成本、茶农的工资发放、茶树的培育投入以及后期的销售收益。
“哎陆师傅,这一堆是什么?”
角落里杂乱的堆放着一摞破旧、发黄、落满灰尘的账本,这一摞账本出现的稀奇,若是早就作废了的账本,怎么不干脆扔了呢?如果没作废,却遭受到如此待遇,在方家还是很少见的。
陆师傅双手置于背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不过就是一堆没用的杂物,你无需关注那些。”
“哦。”槿安再次看了一眼那些账本,心灵瞬间被好奇占满,那些发黄的账薄好像在向她幽幽的伸手并发出殷切的呼唤,仿佛在说,“快来看啊……快来看……这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哦……”
槿安甩甩脑袋,把那些奇奇怪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掉,对着陆师傅笑道,“师傅,我就结算茶叶卖出后,还没有收回来的那部分钱吧。”
“随你。”陆师傅指着最后两行账本说,“那是一部分方家至今还未收回的账,你去结算吧。”
“是,师傅。”
陆师傅说完就走了。
槿安随手拿了几本账,抱在胸前,正要出去,眼睛又被那一摞神秘的遗弃账本诱惑住了。
“陆师傅说是没有的杂物,既是杂物,方才就应该让我把它们挪走啊,真是奇怪,平时他简直就是个洁癖,眼里看不得一点尘埃,现在这么一大坨垃圾摆在面前,他竟然无动于衷?这不是太诡异了吗?”槿安心绪不能平静。
这一摞账本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散发着邪魅的诱惑,槿安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火速拿了两本放在怀中,混杂在刚刚从书架上取的那两个账本之中。
贼溜溜的望望四周,并没有闲杂人等察觉,她这才长长的呼呼一口气。
一回到静舒堂,槿安就关好门窗,躲在自己的偏房中,迫不及待的观察这两本发黄的账薄。
单从外表来看,就是两本很普通的账,右下角印着方家独有的红色印章。
翻开第一页,上面所有的业主都是同一个人:陈标德。
“看来,这是一本已经结算完了的账薄。”槿安将纤细的手指放在账本上,一寸寸的顺着每一个数据滑下,“民国三年六月,陈标德,五十两;民国四年三月,陈标德,一百两;民国五年一月,陈标德,五十两……”
接连几页翻下去,都是有关陈标德这个人的记录,其中银票数最少十两,最多二百两,前面几页在陈标德这个名字下面都用朱红色的墨汁划了道横线,可是到了后面,这道红线就消失。
按照陆师傅教授的记账常识,凡是已经归还付清的,就要用红线划掉,那么这样一来,这个陈标德前面的账是有老老实实的还,只是后面的账……
“难道这个人死了吗?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为什么明明有没划红线的年月,师傅却说这只是一本没用的杂物?这里面真的有玄机,还是自己想多了?”槿安歪着脑袋,陷入沉思。
从头回想一下这个陆师傅,好像也没有任何让人怀疑的地方啊,没有像她之前想的那样死板严肃不近人情,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老头,应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可能,他也不知道这个账本还未付清。
可是……
如果他知道呢?
如果他明知道这个账本未销账,还故意将其扔在一边?
那么……
这岂不就是……做……假……账?
槿安脑袋里蹦出这个的时候,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可能啊,陆师傅是方家的老账薄先生了,经过他结算的账本不知道有多少,从他手里出来的徒弟也不知道有多少,以他的品行,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的。
“初槿安,想什么呢你!竟然敢怀疑自己的师傅!真是大逆不道!”槿安敲敲自个的脑袋,“还是明天拿到账薄房找个机会问一下师哥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槿安就把账本藏在怀里,赶到了账薄房。
“师哥!师哥!”槿安急促的敲着梓晨的房门。
这个大师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个书生,却这么懒惰。槿安嘴里抱怨着,将账本藏的更紧了。
等了好久,梓晨才出来开门,他披着一件宽松的翠竹印纹长衫,发髻微微有些凌乱,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说,“让小师妹久等了,昨晚做账到了深夜,今早便偷懒多睡了一会,还望小师妹不要见笑。”
槿安跨进门槛,有股淡淡的烟熏味扑鼻而来,不由的捏住鼻子,“师哥,你这是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屋里怎么有些呛人啊?”
梓晨四处看看,嗅着鼻子深闻了几口,“没有啊,我怎么闻不出来,可能是昨晚火炉烧多了吧,早上起得迟还未来得及通风,这可能是昨晚留下的死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