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外公家的年礼除了按往年的惯例,还要加上最近水墨坊刚售卖的四尺对联龟纹夹宣,你外公呀,别的不好,就好这宣纸!”想到夫君隐晦提及的那件事,徐杨氏脑仁儿隐隐生疼,掩着口打了一个哈欠。
“知道啦知道啦。”妙妍乖巧应下“娘,你忙了半天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吩咐翠羽晚饭的时候喊你,钰儿那里有奶娘伺候,你安心睡一觉?”
女儿如此说,徐杨氏倒真觉得有些累了“那我睡会儿,你回院子吧。”
扶着母亲躺到床上睡下,妙妍捶捶手臂,整了整衣裙出了内室。
“小姐!”崔盈盈上前,扶了妙妍“小姐有些疲累,回去好好休息吧。”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引得妙妍玩味一笑,若不是中秋宴上徐妙歌说她要考取贵人、夫人,她也不会派了雀儿跟踪这丫头,结果亲眼看到这丫头和徐妙歌接触,甚至还接了徐妙歌的银子!
妙妍真不敢相信这丫头背地里竟跟自己离了心。
“是有些累了呢,整天跟一起子小人斗智斗勇,不累才怪!”若有所指的一番话,崔盈盈浑身一颤,抬头看见一双凤眸好似能够看穿一切一般,忙敛身“小姐辛苦了。”
“辛苦?不敢当,只盼着没人给我使绊子就行。”
不轻不重一句话落下来,砸得崔盈盈身子晃了晃。
次日,浔阳杨府。
浔阳书院山长杨谦玉,祖籍西北路州,家中世代为商,经营盐铁生意。上数三代,路州杨家有一支迁移到了浔阳并定居于此,这才形成了浔阳杨家。
杨谦玉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很有古贤士之风,先帝仁宗在世时,听说有人能以白身坐上浔阳书院山长一职,很是吃惊,曾在南巡时学圣德女皇“三顾茅庐”,欲请杨谦玉入朝为官,后来不知为何竟不了了之。
此事不免多了一些传奇色彩,仁宗究竟有没有三顾茅庐请杨谦玉出山实在无从考证,恐怕知道真相的,只有杨谦玉本人了。
杨谦玉一生无子,只七个女儿,除了最小的女儿杨芊芊仍待嫁闺中,其他六个女儿都已嫁人生子。四女儿杨贞贞嫁给了浔阳本地的举人徐永安,其他五个出嫁的女儿都无一例外地远嫁,对象无一不是杨谦玉所欣赏的本分踏实、品貌俱佳的学子。
杨谦玉七个女儿中,最大与最小的相差不过十岁,都是打小精心教养,琴棋书画,织绣茶厨,总有一样擅长的,要说其中最出色的,恐怕就是小女儿杨芊芊了。
杨芊芊今年十九岁,容貌在美女如云的杨府也是极出挑的,论起才情,更是无人能及,十五岁之前杨芊芊是考中了才人的,本该进京入读瑶池书苑,奈何杨谦玉爱女心切,加之他向来视名利如浮云,杨芊芊便没有入京。
七个女儿只剩下最为疼爱的小女儿在身边,杨谦玉将所有热情都用在暗地里相看青年才俊上,奈何父女俩都是挑剔之人,一番筛选,杨芊芊已满了十九岁,在浔阳甚至整个大殷,年十九而未嫁的基本算是老姑娘了,杨谦玉面上不显,心底却已然着急起来。
这不,拜年完毕,杨谦玉立刻问询起来。
“贞贞,你注意相看着些,你七妹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很难找到令人满意的郎君了。”杨谦玉捶着腿,一阵接一阵的叹气“都怪为父,这些年挑挑拣拣,把你七妹耽误了。”
杨谦玉是一个高挑、清瞿的老人,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儿,不过熟悉的人其实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治学严谨、求学勤恳的老学究。不过,此番捶胸顿足的语气和动作,慈父情怀倒是可见一斑。
“爹!”角落里,杨芊芊拉长的声音响起,她很美,鹅蛋形的脸颊微染红晕,两汪水葡萄般的大眼睛明媚动人,乌发浓密堆叠下来,垂在腰间勾勒出一抹诱人的弧度,尤其是蜂腰上方的高耸饱满,使她少了几分少女的柔嫩,多了一抹成熟的妩媚,毕竟,十九岁的年纪,确实要比一般小姑娘大好些了。
“爹,你着什么急!”杨芊芊恼怒出声,她还是个未嫁女儿家,纵然可以在父亲面前撒娇耍赖说不喜欢谁谁谁,可是在同为女子的四姐面前,好像自己隐藏的小心思都会被看光似的,叫她如何不恼。
“这怎么了,你四姐又不是旁人。”杨谦玉不解。
“爹!”杨芊芊一跺脚,面色羞红地瞪了一眼杨谦玉,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这孩子!”杨谦玉摇头叹息。
“爹,这么些年,七妹的婚事始终没有着落,我琢磨着,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徐杨氏斟酌了好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话一出口,杨谦玉脸色一白,眉头狠狠一挑,整个神情都有一种恍然大悟。
“她敢!”腾站起来,杨谦玉连胡子都颤抖起来“她要是敢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情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爹!”徐杨氏见父亲一副气怒交加的样子,眉头也是狠狠一挑“爹你别着急,我也只是猜测,说不定七妹只是小孩心性,不想嫁人而已,你别多想,我会找人调查清楚的。”
“调查清楚?”杨谦玉抬高了声音,还调查什么?!他早该意识到的,每次说起哪个年轻人挺好,她总是很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好;每次说这个人还不错,定下亲吧,她就闹脾气,关起门躲起来直到他松口才嬉皮笑脸地出来;还有最近,她总是鬼鬼祟祟地溜出去,回来后满面含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想到此,杨谦玉拳头握得死紧,这个孽障,若是闹出了丢人的事情,干脆打死了对外称暴毙得了!
“来人!”杨谦玉直接喊人,立马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大丫鬟进来“去把七小姐贴身服侍的丫鬟提过来,我要好好审问!”
“是!”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神情颇为疑惑,怎么这次,不是去把七小姐提过来。
“不好啦不好啦!”院子里一咋咋呼呼的丫鬟直接冲进了屋子,成功让试图以练字让自己平复下来的杨芊芊笔下一个不稳,原本要写的一捺滑了好远。
“吵什么吵!”撂下笔一声训斥,将刚冲进门的丫鬟吓了一跳。
“七小姐,刚才奴婢采买回来,就见院里侍候的翠兮姐被大熊、二熊架往老爷的屋子去了!可是小姐又犯什么事被老爷发现了?”(ps:大熊、二熊是七小姐杨芊芊给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大丫鬟起的外号。)
咯噔一声,杨芊芊心下一紧,自己所作所为可没瞒那丫头,该不是爹他……
“爹……”徐杨氏见杨谦玉雷厉风行,不消片刻就要审问七妹的丫鬟,很是傻眼,半晌醒悟自己父亲就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爹,这大过年的你干什么!万一嚷出来是真的丢的还不是自家的脸。”徐杨氏急声劝阻,不得不承认,跟王家老夫人交谈了仅仅几次,再加上偶然几次看那老夫人处理家事时的毫不拖泥带水,她在内宅事物上的领悟比以前高了好几倍。搁她以前的性子,要是猜到了自己亲妹子与人家私相授受,指不定就直接冲过去找她论证,哪里像现在,会考虑到杨府的声名和父亲的脸面。
“爹……”见父亲不做声,徐杨氏明白父亲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先把那丫头关起来,等府里清净了再审问吧。”杨谦玉桃李遍天下,感念师恩的自不在少数,白日里府上喧闹,趁着年节送礼拜年的队伍压根儿没个消停。
显然,顺着徐杨氏的提醒,杨谦玉也想到了这一点,胸口起伏了好几下,杨谦玉才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一句话“一切先交给你处理。”
“嗯,好。”徐杨氏应声,见杨谦玉气急败坏地走了出去,面上终于浮现一丝愁容。
她并不是怀疑,而是已经确定。
徐永安人在浔阳书院达六年之久,与众学子亦是相熟,前些日子一个名唤李游的携几个书生入府拜访,言笑间一书生谈及一件风月趣事,说是书院里有一学子,一日竟发现同寝一人怀里揣了一帕子,帕子一角绣上了一秋千架,很是别出心裁,那绣工,也是极其精致,一看就知是某个相好送了定情的。
“敢情|人家怀里揣着你也知道!”众学子哄笑,权当那讲了这事的书生人云亦云,玩笑那书生年纪大了思春,闹了那书生一个大红脸,此事便一揭而过,众生再次笑闹玩耍不提。
却说徐永安,听了后只觉惊涛骇浪,昔日闺房蜜语,妻子不小心提起过,自家小姨闺名芊芊,最喜好在帕子上绣一秋千架,以示别出心裁,若是那方帕子真是小姨的……
徐永安觉得这事很有必要与妻子一提。
奈何他一个大男人,事情又涉及到小姨,只得在徐杨氏面前隐晦提及了几句。好在女人对于这种事的敏感绝对远超男人的想象,徐永安只讲了几句,徐杨氏就领悟了前前后后,着急忙慌地派了最信任的蕙娘去跟踪调查,结果真让她吓一跳!
蕙娘说见了七小姐跟一书生模样的人约在书院后山见面,那人还递给小姐一样东西,远远地看不真切,倒像是一方帕子,也不知里面裹了什么……
(昨天九歌一远房表哥结婚,九歌被老妈牵着去了……回来洗完澡楼后面噼里啪啦,火光四射,变压器超负荷之下烧了,还引起一场小小的火灾,九歌得说好幸运,正好下楼去拿东西,不然那变压器就在九歌五米处隔着纱窗和空气乱炸,想想都害怕……不说了,来电了,先把昨天的一章传上去,今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