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甚是吃力的抬眼顺声看去,就见一大一小两名女子站在自己身前,阳光也被二人身影遮挡,只有少许从周身衣旁发稍透过,极是刺目。没能看清二女面目,但石生却闻到了一抹独特的甜香气息。“这香气……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春阳的暖意摆脱了寒雨凛霜,带着绚和光彩铺洒大地,连雀鸟也极为享受的沐浴其中,偶有啁啾鸣啼似是抒发欢快之意自在非凡。
昏睡中的石生,只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父亲被抓之时。
四周迷雾茫茫,看着父亲就这样被拖进雾中消失不见,却只能是满腹的无助与恐慌相伴。师傅也是,对自己微微一笑便迈起脚步,向着没有光彩的混沌走去再不回头。
随着父亲与师傅的离去,周身只余下一片空荡。饥寒交加的身心,混杂在焦躁与不安中哭喊嘶叫着,然而回应自己的却还是那片迷离苍茫。
石生漫无目在迷雾中边哭边行,不知走了多久,一道细长的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抬头看去竟是一条竖立前身的硕大银色巨蛇,吐着殷红信子,踱步缓行般绕在自己身周游走不定。
“啸~”就在此时,一道尖锐高亢的鸣叫声破空而至,周遭雾气混动搅乱不停。“波”气泡破裂之音陡然响起,石生面前迷雾顿时凝固了一般,随着声音响起喷出火热劲力将气墙破出一道圆形空洞。
只见空洞内一只浑身黑火缭绕的大鸟,对着石生疾掠而来。不待反应,先前还在身側的银色巨蛇,卷曲身体猛然弹射出去,张开獠牙巨口兜罩火鸟。
二兽缠在一起,斗得难分难解,石生在旁亦是看得满脸惊色。
火鸟身炎陡然爆起,化出大片黑火焰融万物,迫得银蛇不敢近身。
乘银蛇闪身之即,火鸟飞速激增瞬间冲到石生面前,唳啼一声尖喙大张噬咬而下!
飞鸟噬脑直将石生惊出一身冷汗,猛然睁眼醒来,啼鸣声依旧绕耳不散,原来不过是窗外燕雀嬉戏之音。
环顾四周,发觉躺在一间房舍内,石生隐约记得昏睡前自己应该在街上啊。正在思索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双手连忙向胸前摸去。还好,《丹典》、碎杵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石生刚醒来,便见一身着碎花薄袄,双髻环鬓脑后,模样俏丽的小姑娘,推开房门探身望来,顿时惊叫连连珠语不绝:“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整整五天啦!还好咱们家开的是药堂,医足药满。你可得好好谢谢咱们家小姐,莫不是她让人将你抬了回来,恐怕你早已死在那墙角里了。”
一时间快语入耳,乍得石生竟有些反应不及,小姑娘见他不答话,表情又有些呆愣,惋惜道:“哎,完了,傻了。”
“樱儿,为何吵嚷?”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啊,姥姥,小姐救来的那人醒啦,不过他好像是个傻子。”樱儿回身对着门外大声道。
“是吗?那让老身来瞧瞧。”那道话音说完,便有一黑白杂发的老妪自小姑娘身旁进到屋内。
老妪肩背微驼,杂发盘绕脑后,手中一支木杖随着走路发出“笃、笃”声响。眯起双眼脸上挂笑的来到石生床边坐下,抬手搭脉过去。
“姥姥,还是让张伯来吧,他身上可脏的紧。”眼看姥姥要为满身脏污的石生把脉,樱儿一脸的厌弃。
“无妨。呵呵,已经没甚大碍,小哥身子可当真不弱啊,若是换了常人恐怕早就没了性命。”姥姥搭脉细闻,显是已然探出石生底子,轻笑一声。
黄坤教授石生时曾有说过,天下间武功高强者俱能寻气入脉探经查骨,闻其修为辨认来历。面前这位老妪,虽然面挂笑意,周身亦无半分气势散出,但石生却感觉自己有如被毒蛇盯上的嫩蛙,脊骨透凉寒意颤颤,顿生去走之心。为恐自身修为被探暴露了师承,连忙将手抽回抬谢道:“多谢老夫人救命之恩,但小子身无长物,如此恩情只得来日再报,告辞。”说完,爬身起来摇晃着向门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樱儿,见满身脏污的石生过来,连忙让出房去,生怕沾了自己衣服。
就在这时,香风扑鼻,石生立即停住脚步,又是这个香气!
“你已能走动?身体可有不适之处?”清灵脆语,入耳颤魂。只见一名绿腰碧裙雀佩缠,妙丽天姿凤髻環的女子颇有些关切的问来。
石生闻言側头看来,竟是有些呆了。
“嘻,这人真是又呆又傻。嘿!别看了,别看了,没见过美人吗?”樱儿见他看得傻了,脸上的厌弃之相更浓,便折了一条花枝,甩出挡去他的视线。
不想这下,被花枝擦到鼻尖的石生双眼白翻昏厥倒地,吓得樱儿急忙跑到前堂去寻张伯。
原来石生虚弱难当,连日来也只是被喂服了些汤药流食,再被那奇特香气及花香熏撩自是承受不住,当场昏倒。所幸并无大碍,在张伯来到之后悠悠转醒。
“既然小哥还未康复,若是不嫌,便在此处休养一番如何?”姥姥见他醒来,说道。
听此一提,石生思索片刻:“那多谢老夫人了,只是小子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夫人应允。”
“小哥且莫心急,有何难处还请道出,若是老身能帮,定当相助。”姥姥略一思绪道。
石生低头哀愁说道:“小子家乡遭逢马贼屠戮,幸得老天眷顾逃了性命来到这里。奈何身无分文只能乞讨渡日,城中富贾虽多,但施舍者寥寥无几,这才饿得体力不支。小子在此谢过二位姑娘相救之恩。”拱手就向小姐二人拜下,又对着姥姥接道:“早年曾随师傅学过一些岐黄之术,多少也给乡里诊过脉。现下小子已无处可去,还望老夫人怜悯,能将之收留,只求能有衣食。”说着竟有些哽咽起来。
听他说得凄怜,樱儿也收起先前脸嘴,抓着姥姥的手臂摇晃道:“姥姥,既然他这么惨,咱们就让他留下吧。而且他说学过医术,以后这煎汤磨药的差事交予他来做不是更好。”
姥姥笑道:“老身又未说不留,只是这些差事原不是你来做的么?交予他人,你好耍懒偷闲吧。”“哪儿啊姥姥,我这也是好心。再说,这样我不是更能全心伺候小姐了么。”被人点破心中想法,樱儿灿笑。
“你这妮子,呵呵。小哥,你可听到,现下你可已有差事担身了,不过还是先将身子养好再说。”姥姥说来。
石生拿脏手擦着眼角道:“小子石生,多谢老夫人,多谢……”
不待他人搭话,樱儿率先抢道:“我叫樱儿,这是姥姥,这是咱们家小姐。哎呀,你别擦了,脏死了。要是你行得动,我带你去盥室好好洗洗。”“对,是该好好洗洗。”姥姥在一旁笑着说道,而小姐亦是掩嘴轻笑。石生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看着远远走去的樱儿、石生二人,姥姥那副慈蔼面色顿时冷厉下来。“哼,纤芸,下此若在做这等无聊事,休怪老身不客气!”小姐纤芸听了这话,脸上挂起一弧微笑细声道:“姥姥教训的是,纤芸谨记。只是不知姥姥可有探出什么?”“嗯,若是老身没有猜错的话,这小子年岁应该在十五上下。但他的身体强健异常,就算比之江湖上那些一流的锻体门派也是相差不远,同龄人中,老身再也没有见过谁还有如此强悍的肉身。”
“那他可会是那人或是其他宗门派来的?”纤芸听着姥姥如此说来,不禁有些吃惊。姥姥所见何其之多,即便是家中几位天资之才,也未曾得到过这等评价。同龄之中肉身最强,当真不可思议。
“不像,这小子体内没有内力,应当不是宗门派出。要说到是那人的手下,就更是不像。反正这小子怪得狠,似是凭空蹦出来一般。”姥姥眉头深锁思索了一会儿:“而且他胸前的那本书和断作两截的短棒,老身也从未听闻。不过他既肯留在此处,便是最好。若是仇家派来,也能推测他们动向。若然不是,那更可好生利用,甚至纳为己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