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树从餐厅出来,先去了自己的宿舍一趟,之后分秒不误地向教官宿舍走去,在大厅得知了徐剑教官的门牌号码,照着有规律的数字一间一间地找了过去。
招待所这个称谓,实在显得尤为土气,初听估计没几个人想要在这里住,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卫生洁净,装潢温馨的小型宾馆。开学初的15天里,来自城郊的教官们几乎霸占了这个宾馆的三分之二,徐剑住在二楼。两人在宿舍门前,撞到了副教官——高浩军。
看到徐剑和丁熠阁两人一同出现在宿舍门口,高浩军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会在一块?”
徐剑没有回答他的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盒。
高浩军立刻解释道:“……我给你把饭打回来了,额,那个,今天打的有点多了,应该够你们俩吃。”微笑的脸庞和训练中截然不同,好像抱着看笑话又带有兄弟般的真诚对着他们二人解释桌子上的早饭,话说完了,徐剑仍然不开口,高浩军便说:“那个,没事我先回我房间了,你们,慢慢吃,慢慢吃。”
待高浩军走后,徐剑将宿舍门关上,走到宿舍中间放桌子的地方,将桌子拉到床沿,屋里唯一的椅子放到桌子前面,坐下。手指指着床说:“坐下吃饭。”
丁熠阁对他这种做任何事情都无比淡定的性格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硬碰硬地说:“我是来和您说事情的,不是来吃饭的。”
徐剑将筷子摆好说:“事情归事情,吃饭归吃饭,但是有时候两者可以一起进行,坐下吧。”
丁熠阁仍然站着。
“好吧,如果你一直僵着,我们的谈话也无任何意义,昨天你不是已经试验过了吗。”
丁熠阁说:“我只想将我想说的话说完。”
徐剑说:“然后呢?然后我就会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同意你的说法并且和你一起欢庆?那万一我要是不同意呢。你岂不是要在我这堵墙上撞死?!”
丁熠阁不说话。
徐剑接着说:“小阁,你的这种谈话方式,是一个死胡同,运气好了,对面是纸做的墙壁,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穿墙而过,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实打实的墙壁,你即便撞的头破血流也只是枉然。世界上那么多的对立双方为什么需要要谈话,那是因为我们将我们想说的,想要的告诉对方的告诉对方,同时也倾听需要倾听对方想要什么,并且在此之间做一个中和。”
丁熠阁虽然生气因为徐剑凭借年龄、智商以及阅历的优势处处凌驾于自己之上,但并没有觉得他上一番话有不对的地方,思索了一下,他只好开口说:“好,按照你上面所说的方法,我提出我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不要事事针对顾本,他是无辜的,没有必要为你我之间的事情买单,而我所提出的条件则是,你可以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我身上。”
徐剑摇摇头,说:“你的条件,我并不稀奇。我从来都不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到任何人身上,尤其是你,你应该明白我要什么。”
“你要的,我给不了。”丁熠阁斩钉截铁的说。
徐剑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我这不是还没说什么的嘛,你怎么如此肯定?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丁熠阁说:“还是那一句话,你要的,我给不了。”
徐剑忍住笑意说:“别绷着了,我要你坐下来吃饭而已。”
诶?……丁熠阁吃了一惊,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吃惊也只是在心里震动一下而已,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如若被徐剑看出,只会让自己在他面前又多了一次幼稚记录并无其他。丁熠阁深知,徐剑所设的圈套看似无功无害,其实,如若让他真的拿出自己所想要的承诺的话则是万般困难,一顿饭,根本不会解决问题。
丁熠阁耐住性子说:“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先坐下来吃饭。”徐剑再次重复。
“我们不是一起吃饭的关系,我仅仅只是来和你讲条件,我和顾本,是你拆散不掉的。”
徐剑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说来说去,还是绕着这个人走,原先我很好奇顾本这个名字究竟配着一张怎样的脸,竟然让你忘掉与我的约定。初见时,觉得也不过如此,不惊艳,也不个性,当然,性格貌似也存在很多缺陷。”
“那个约定,只是一个12岁的小男生对于哥哥的依赖而已,另外,您好像忘了是您自己先打破的。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偶尔去部队看你,当时你明确地告诉了我不可能,并且将你的未婚妻拉到我面前故作恩爱时,好,我明白了,你有喜欢的人,甩手我祝福你,毕竟那个时候我也在想,我也许真的对你只是依赖,当我放手后,为何如今对我以及顾本百般刁难。”
“你和顾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徐剑轻声问。
丁熠阁气愤的脱口而出:“托您的福,在被您严词拒绝之后!”
“可是,我有点后悔了。”也许为了缓和丁熠阁的情绪,徐剑幽幽地将这句话送达至丁熠阁的耳朵里,眼睛如同鹰般锐利地盯着他,试图从表情中探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丁熠阁的心里仿佛被丢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产生的将不是细微的涟漪而是反腾出巨大的浪花,他用他那双还未被世事浸泡的眼睛看着对面的这个年纪长他近10岁的人,不敢相信这话时出自他口,可是,那句话虽然很轻,却一字不落地让自己听了个全部,他曾经是如此地渴求徐剑对自己的态度,他曾经为了这个态度恨不得向全家人以及好朋友顾本表明自己对这段奇怪的感情的渴求。而现如今,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亲口说出了迟到了多年的话,令丁熠阁手足无措的同时又觉得异常悲哀。
他握紧拳头,忍住想要冲过去和他厮打起来的冲动:“****!TMD晚了,我爱上了顾本。”
所以徐剑才异常的讨厌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顾本,不单单是他性格上的怯懦,最多的是,他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丁熠阁。在所有的三角爱情里,A永远都不会怪罪于B,而是将所有错误的矛头指向和B在一起的C,徐剑也不例外,也正因为这个思维模式,徐剑讨厌极了顾本。
徐剑思考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晚不晚,或许你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很明白。关于爱……”徐剑停顿了一下世界上没有硬碰硬便能得到解决的事情的,那样只会双方玉石俱焚,以恶制恶,以石击石的时代或者说年龄思维已经过去了,徐剑对于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都会为自己,也为他人预留出极大的空间,“走走看吧。”
此刻的丁熠阁多一秒都不想再和他过多纠缠下去了,伸出脚,发泄似的将它踢至墙上,塑料的材质碰上坚硬的墙壁,产生巨大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