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回来了？”
郁彦云心头微微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用传音符朝着夜雪流萤问道。
对方沉默了半晌，静谧的有些不同寻常。
“郁彦云，我发现我错了！”听起来夜雪流萤的兴致有些不高，若仔细听甚至还能感觉到她语气的淡淡伤心。“我不应该破了阵法，害了这么多无辜地人……”
这次轮到郁彦云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安慰夜雪流萤？抱歉，按照郁彦云的性格，他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可是不安慰呢，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传音符的那头，夜雪流萤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郁彦云的声音，只好自己再次开口说道。“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太过心狠，所以不理睬我了……”
这话语中带着无助和彷徨，听得郁彦云心内一阵悸动，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那时的自己也带着这一种愚蠢的善良。
压下心头涌起的纷乱思绪，郁彦云叹了一口气，对夜雪流萤说道。“每个人的心性都是不同的，我无法决断你这事做的是好还是坏。但这如果是我，恐怕做的比你还要不如！”
“可是……那足足好几百条人命啊！”夜雪流萤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有抽噎声从传音符那边传来。
“呵，几百条人命？那我又该背负多大的罪孽？”
郁彦云又回想到死牢里那两万人的死不瞑目，心头不由得更加纷乱了。他主动断了传音符，不再说话，愣在那儿遥遥的看着远方的天际。
残阳如血！
天上是红的，地上也是红的！
郁彦云无言且又恍惚着，像极了追忆昔年光景的老人，站在夕阳下，满眼里都是自己过去的影子……
很长时间后，郁彦云还是这么站着。一阵微风吹来，带来的清爽唤醒了兀自沉思的郁彦云，那胸中压抑的浊气也随之一扫而空。
周边的灵气已然化雾，当时对阵吴墉是‘衍经’功法带来的化雾，如今却是没有借任何外力，真真正正的化雾！
郁彦云眼中冒着光，身体的气势较之以前更加内敛，如果吴墉此时还活着，定要惊呼郁彦云进阶神速，恐怕也就真不敢打郁彦云的主意了。
郁彦云能清楚的感觉到突破纳气六层所带来的好处。自己的每一寸脉络都被雾化的灵气给冲刷一遍，体质比以前强悍不少。而且，自此之后，郁彦云会飞了！
这几日在吴府虽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是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少。前日突破了纳气五层，原本以为到六层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却不想一番顿悟，让自己节省了那么的时间，着实少走了一番弯路。
郁彦云脸上挂着微笑，刚才的恍惚颓靡早就消失不见。此刻他对着虚空微微弯腰，自言自语说道。“恭喜郁道友突破纳气六层！”
说实话，这番顿悟确实要感谢夜雪流萤，若是没有她，恐怕郁彦云也不会顿悟。
一念及此，郁彦云收起目中的光芒，拿起传音符，说起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段时期，人间特别混乱。诸国并立，群雄之间连绵不断的征伐，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或许是连年征战死的人太多，各国都比较有默契的不再打仗，各自休养生息，为此安静祥和了好一段时间。
可是就在各国修生养息的时候，有一个国家的君主突然暴起发难，接连破了好几个国家，流民以及降卒共计三百万人悉数被其坑杀，真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但是，从此各国再难抵挡那位君主的步伐，不到二十年时间，他完成大一统，从此天下安宁，好几百年的时间再也瞧不见烽烟……
夜雪流萤，你说那位君主做的对不对？”
传音符那头依旧没有说话，像是就此沉寂了一般。但是这次郁彦云极有耐心，静静地等着夜雪流萤的回话。
“你这么说，那么那个可恶的结丹修士也是对的了？”夜雪流萤此时已止住了抽噎，带着疑惑和不解问道。
“对，他做得也是对的，只不过我们的立场不同……”郁彦云此时就像是得到高人一样，在那里静静地宽慰着涉世不深的姑娘。
传音符那头又沉寂了好半晌，之后才说道。“那位人间的君主是对的，可恶的结丹修士是对的，我也是对的，可是那群无辜的人呢？”
郁彦云被问的愣了一下，可是顿悟得来的心境提升，让他的道心坚固了不少。“那群无辜的人没有错，但是没有实力是原罪！”
郁彦云的话语，风轻云淡仿佛没有烟火气，可是另一边夜雪流萤听到了那种天道无情的感觉，哪怕身为筑基修士，也不由得怔了一下，仿佛一扇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隐约间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为此，夜雪流萤真挚而又诚恳的说道。“谢谢你，郁彦云！”
“我该谢你才是！”
……
一段并不短暂的对话，使得二人忘了当下有些迫切的情况。在这浓烈的血色下，两人虽然没有见面，但是通过这传音符，有了这份安静恬淡的时光。
良久，郁彦云率先打破这份美好，率先开口问道。“你提前回来干什么？难道想到了什么对策？”
“没有啊，原本以为我毁了外部阵法，结丹修士就会慌手慌脚了，到时候拖延到我方修士前来就行了。可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疯狂，竟然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而且……”
说到这里，夜雪流萤顿了下来，给人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而且，我怕结丹修士疯狂之下把你给杀了。毕……毕竟我们俩是一伙的，所以我回来救你来了！”
夜雪流萤话说的支支吾吾，郁彦云从里面听到了一丝暖意，不过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波动，依旧如往昔的阴冷音调。“我暂时没事，他还需要我为他启动传送法阵！”
“启动？传送法阵？”夜雪流萤细细琢磨了郁彦云的话，突然脸色大变，透过传音符对郁彦云说道。“不要啊，郁彦云你千万不要启动那个什么传送阵法啊！”
听到夜雪流萤声音中的急切，郁彦云也莫名的感受到了危机，当下没有耽搁的迅速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我师傅和我说过，异域修士的功法大都比较邪恶。
你说的传送阵法是不是有二十八个阵眼呈不规则排列？是不是有很多残缺不全的灵魂？是不是矗立于一座白骨祭台之上？”
一连三个‘是不是’让郁彦云彻底傻了眼，更让郁彦云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感，他知道夜雪流萤肯定还有话要说，赶忙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你接着说！”
“当然有问题了！这是异域最常见的血祭传送法阵，开启阵法那一人会被吸干全身修为而亡。一般异域发生征伐时，势弱的一方便会采用这一种阵法逃跑。
传送的人数越多，献祭人的修为也就越高。
一个人传送的话，纳气修为的人献祭也就足够了。
看来，这结丹修士根本就没有想要带着吴墉逃跑，可惜了吴墉为他忠心耿耿了这么长时间……”
说到这儿，夜雪流萤也不禁替吴墉有些惋惜，不自觉的喟叹一声，但是没有多久她话锋一转。“但是，现在你顶替了吴墉，献祭的人变成了你！”
其实夜雪流萤说到一半的时候郁彦云就已经猜到结局，可是当夜雪流萤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哪怕是郁彦云有所准备，也不觉头顶天雷滚滚，万千闪电劈头而来，头晕目眩了好久才缓缓回复过来。
二人都有默契的停滞了一段时间，半晌无言，可是那种沉闷而又恐惧的气息就像是萦绕在四周的血气，无论怎么做都挥不去。
“吴墉，阵法已成，速来祭台！”
与此同时，一道炸雷自地底响起，像是催命的钟声，给人一种夺魂噬魄的强烈感觉，回荡在空气中，深久都不肯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