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又怎会自天上而来?莫非他们本就不是凡人,而真是已死去的人所遗留在凡间的冤魂厉鬼?
行在前面的乃是一名干枯瘦小,弯腰驼背,手持拐杖,面容枯槁,步伐颤巍的老妇人,紧跟她身后的,则是一名体形肥胖高大,头不留发,满脸刀疤的大汉。引人注意的是,这大汉的脖颈、双手手腕、脚腕,均带有铜质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一通乱响,显得整体形象甚是奇特怪异。
这二人自然就是先前在古墓里与秋雨枫、南宫伊心等人纠缠对峙的母子。
一看到这二人,马儿等人脸上立时流露出一种发自肺腑的喜悦与尊敬,似是忠诚的教徒亲眼见到了自己所信奉的真神一般,恨不得匍匐前进到两人面前,去吻他们的脚,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着,道:“恭迎圣母圣子大驾回宫!……”
围堵的人群登时自觉分开两旁,让出一条可供两、三人并排而行的路来。这二人到也不见外,神情自若,器宇轩昂,沿着面前方子让出的路径向冥月宫主施施而来。
冥月宫主的脸色却面如死灰,十分难看,瞳孔不停地伸缩,虽极力保持着镇定,但心底不免还是有些慌张起来。她先看了看迎面行来的这老妇人,后又看了看行在后面那满身“叮叮当当”乱响的大汉,最终将目光又移回,停留在这老妇人面上,颤声道:“真的是你!……”
原来这整件事的背后主使竟是这老太婆。
这老妇人站立在他面前,用一双刀锋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冷笑道:“别来无恙。”
冥月宫主道:“想不到你这丑八怪还没死。”
语声方落,身旁人群之中便有一名身着士卒的女子高声反斥,道:“大胆妖女,事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侮辱我家圣母,还不赶快束手就擒,再要口出狂言,休怪我等将你乱箭射死,碎尸万段!”此话一出口,立时引来众人一片响应,七嘴八舌,纷纷开口咒骂。
冥月宫主道:“呵,好啊!我最怕麻烦了,最好你们一起上,倒要看看你们谁命短先死,谁命长后死。”
众人闻言,立时想起眼前这女魔头的可怕之处,登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多话叫嚣半句。
这老妇人似也并无生气之意,不怒反笑道:“无碍,你尽管骂吧,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等你骂累了,我再好好招待你。”
冥月宫主道:“丑八怪,你以为你踪影全无,三十年后突然出现,在这装神弄鬼就能将我吓住吗?呵呵……你若真这么想那未免太天真了些。”她忽又向身旁众人接着说道:“还有你们!别以为你们联合起来背叛我,投靠了这丑八怪,死老太婆就能高枕无忧了,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就想止住我?简直是春秋大梦,哈哈……”说着说着,便仰天大笑起来。
老妇人看着她,神情安定地缓缓道:“笑吧,笑吧,尽管笑吧,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能多笑笑总是好事,反正我们母子也不急。”她忽又道:“反正等你死后,你那宝贝女儿和你那既年轻又漂亮的乘龙快婿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哈哈……”她竟在无意间也学起冥月宫主那妩媚妖娆的动作与神态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笑起来,却一点也没有妩媚妖娆之感,反倒令人有种想吐的冲动,一张本就褶皱的老脸一笑起来看来就好似沙漠中的盐碱地,坑坑洼洼,十分慎人,还有那一口已剩下不多的黄斑牙好似被蝗虫侵蚀过的庄稼地。
但听完她说的话,原本一直嚣张的冥月宫主却在顷刻间被怔住了。
老妇人见她如此表情,不禁笑得更开心了,道:“这本是个秘密,但我却忍不住要告诉你。”
半晌过后,冥月宫主才方子开口道:“他们在你手里?”嘴边说着话,脑海中不停在回想昨日清晨秋雨枫与南宫伊心二人在慌乱中突然消失了的前前后后细节。
由于当时事发突然,加之场面混乱,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秋雨枫与南宫伊心是怎样不见的,只是在一切都平息之后才恍然发现两人及翠儿、紫星、蓝星,三名随从一同消失了。
老妇人狞笑着,道:“不错,而且我喜欢他们,所以特地好好招待他们了一番,甚至还将他们两主三仆都留在了我那里。”说到此处,她脸色忽然一沉,眼中寒光逼射,狠狠地接着道:“我永生都不忘你带给我母子俩的疼苦。勾引我夫君之仇、杀我夫之仇、谋权篡位之仇、迫害我母子之仇……今日,一笔一笔全都要和你算清楚,你这个小贱人!”
冥月宫主看着这老妇人一张恶毒可怖的脸,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时,天穹厚重的乌云中忽有一道惊鸿的闪雷直劈而下,将一棵古松拦腰折断,紧接着,雪花便与雨点混合成珍珠般大小的刨冰疯狂地砸向大地,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刺耳的声响;冷风也似中了魔咒,变得更加寒冷,如锋利的刀锋,一下下砍在人的双颊及咽喉上,痛的叫人恨不得立时抽出腰畔佩刀,一刀挥下,将自己的头颅砍断。
而就在这时,忽有一人不知从何处掠身而出,挡在了冥月宫主身前。
但见此人身穿粗衣,脚登麻鞋,手持一柄雪亮的利斧,怒目而视着这老妇人,却正是武刚。
只听他大声道:“要杀她,先杀我。”
这老妇人不怒反笑,道:“好,武刚,你来的正好,我方才正寻思着你去哪了呢,现下该到的人总算都到齐了。只不过,谁恐怕也想不到昔年的‘玉面郎君’为了一个不要脸的人女人,做了二十年的跟屁虫,还嫌不够,连死都要和对方死在一起,哈哈……”她言语中充满了讥讽。
武刚握斧的手已在颤抖,沉声道:“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老妇人叹息一声,道:“我只是为你感到惋惜,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又几时正眼瞧过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