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总是有些刺眼,特别是这个下午,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只是耀眼的蓝着。
叶淙看着阿洄慢慢地洗茶、斟茶,摇着头问:“这样的天气,你还是要喝这样滚烫的茶,你不觉得热吗?”
“喝过之后你就会明白了,这样的热茶,才是最能解渴消暑的饮料。”阿洄慢慢地答道。
叶淙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花影中的阿洄,看着她慢慢地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杯中的茶。
“怎么不说话了?”阿洄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空杯。
叶淙抢先拿起茶壶替她斟满:“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总能这么慢条斯理的做事,却似乎又总是慢的有道理。”
“你没有听说过欲速则不达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太快了反而不好,比如感情,那样往往会让当事人感到害怕,比如,你对江晓蕖。”
“我哪有?!我只是对她感到好奇而已。”叶淙显得很无奈。
阿洄淡淡的笑一下:“喝茶,你的茶要凉了,凉了,就品不出滋味了。”
叶淙也笑一下,端起茶杯,恰恰好的温度,正合入口。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女孩儿有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女孩儿见到叶淙停顿了一下,继而笑向阿洄:“阿洄,我要的花儿,你找到了吗?”
阿洄起身从花架上拿来一盆绿色植物,却并没有交到女孩儿手中:“你确定,你真的想要它吗?”阿洄盯着女孩儿的双眼问。
女孩儿点点头,伸出手,没有去接花盆,只是轻轻的搓弄着那些嫩绿的叶片。
“你确定你不会让小孩子接触到它吗?既然你要找它,你,应该也会了解它的特性的,对吗?”
“我知道的。我只是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我很好奇。”
“不如就放在我这里养着吧,你可以常来看它,也可以等到夏末秋初的时候再来,那是它的花开的最盛的季节。”叶淙注意到,阿洄的脸上有着暖暖的笑意。
女孩儿离开了,那盆绿色植物被阿洄放在了花架的最高处。
“这个叫做曼陀罗,你应该也听说过它,可以入药,但是,它的花与叶都有微毒。”阿洄解释给叶淙听。
“难怪你要留下来,那个女孩儿这么会想要这种植物?”
“你没听她说吗?她只是想要知道,曼陀罗究竟是什么样子?”
“就这么简单?”叶淙不信。
阿洄翘起嘴角,微笑着看着叶淙:“你实在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很想听她的故事,是吗?”
“我突然觉得她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个借口比我都老了。”阿洄斜着眼睛看看叶淙:“她叫乔月,就住在后面的那道小街里,你可不要被她的长相骗了。”
故事六:
乔月天生一张孩子气的娃娃脸,已经成年,却屡屡被人认作学生,看着别人惊讶的表情,她总是会笑的很开心。
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人说年轻,更何况,她看上去真的是非常年轻。
其实,乔月从不刻意掩饰自己的真实年龄,也从不为此烦恼,直到遇见了他。
刚刚毕业的陈昊分配在乔月所在的部门,年轻、率真,相貌英俊又拥有一幅好嗓子,陈昊,一时间成了女孩子们关注的目标。
自认已经很成熟的乔月并不想参与,只是笑着看那些女孩儿们争风吃醋,费尽心机。而她,却在一旁义务地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
周末,乔月会约陈昊晚上一起去玩,当然还有其他女孩儿。她们一起吃饭、喝酒,然后去唱歌。女孩子们抢着跟陈昊合唱,乔月只是在角落里笑着听。
唱歌是乔月的软肋,她的声线总是很弱,永远只能唱给自己听。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再的被那些好听的嗓音迷惑。
陈昊挤在乔月身边坐下,把麦克风塞在她手里,在她耳边说:“我们两个来唱。”
乔月的心猛地一跳。她从不允许异性在自己耳边说话,骨子里,她是一个传统到保守的女人。
只是因为太吵。乔月在心里这样替陈昊开释着,抑或是在替自己开释。她笑着拒绝,因为不想在人前露怯,更加不想在他的面前露怯。陈昊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还不及再说什么,就被别的女孩儿拉去合唱。
乔月微笑着听他们合唱,心,却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乔月和陈昊的接触越来越多,乔月总是会刻意地提点他,帮助他。他只是个大孩子而已,比你的弟弟还要小。乔月这样对自己解释,却忘记,自己从未对陈昊提及自己的年龄,真实年龄。
那一天,是陈昊的生日,他向部门所有人发出邀请,更是特意单独邀请了乔月。生日宴上,每一个人都很开心,除了乔月。她突然嫉妒起那些和陈昊年龄相当的女孩子们,看着她们毫无顾忌地作弄他和他玩笑,乔月只有用冰凉的啤酒来压制自己的情绪。
分手时,陈昊坚持要送乔月回家。乔月站立不稳地摆着手,笑着说:“不用不用,你大姐我酒量好着呢,没问题!”
乔月看见了陈昊眼中的诧异,她知道,这一刻终于到了。她继续笑着:“怎么啦?没人告诉你我有多大嘛?你呀,比我弟弟还要小两岁呢!”
陈昊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乔月转过身去截出租车,却被陈昊拉转,飞快地吻上她的嘴唇,乔月条件反射地推开他。
“你疯啦?!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乔月喊道。
“你结婚了吗?”陈昊定定地看着乔月问。”乔月愣住了,木木地摇头。
“你有男朋友吗?”陈昊继续问。
乔月明白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坚决地摇头:“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酒醒了,你再认真想我说过的话。”
“我没有醉!”陈昊固执地抓住乔月的肩。
“我有!”乔月打断陈昊,表情坚定的甩开他的手。
乔月觉得,自己的表现一定是吓到了陈昊,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乔月拦下出租车坐进去,怔怔地看着车子离去。
那一夜,乔月无法入眠。同所有女孩儿一样,乔月也一直在期盼着拥有一份感情,却不是由一个小她很多的男孩儿给与。她坚守着自己,等待着一个可以真心相爱、厮守一生的男人。可是那个鲁莽的男孩儿,就那样轻易地夺走了她的初吻,仓促的、短暂的初吻。
乔月抚着自己的嘴唇,回忆起那短暂的热度,心,一阵悸动。
如果……
她使劲摇头,让自己清醒。不,那是你不该奢求的一吻,那是你不该回应的一段感情。她在心里对自己喊,可是,晶莹的泪,却无声地滑落。
第二天,一上班就接到通知,由乔月带队去外地学习,为时一周。乔月尽量让自己显得十分忙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不着痕迹地躲避陈昊。下午,她提前下班,理由是需要整理行装。
陈昊打了无数个电话,乔月都拒不接听。看着短信箱里陈昊的一个个留言,乔月苦恼着,却回不出半个字。
过了这七天他就会冷静下来。乔月对自己说。却没有想到,不能平静的,竟然首先是她自己的心。
七天里,乔月每每想起陈昊,就会不由自主地心头一跳。乔月的心里多了一份小小的期盼,尽管她又在心里一再的否认着。
当乔月踏入公司大门时,迎面对上了陈昊的笑脸,乔月突然觉得脚步僵硬。陈昊微笑着向她点头问好,乔月的回应却显得拘谨。那一刻,一切都仿佛错位了,他们的地位互换了,他们的年龄互换了。
从那天起,乔月纵容陈昊粘上自己,而她,却又总是在最后关头逃离。看着陈昊无奈的神情,乔月的心更加的无奈。她小心的平衡着自己,就仿佛双手互搏,痛的那个永远是自己。
乔月常常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你是在玩火,你是在自虐。但是,就仿佛吸毒一般,她感觉自己已是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流言,总是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四处流散。当乔月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眼光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乔月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反省自己,她一遍遍地拷问着自己的心。她终于明白,自己仍旧无法跨过那道坎儿。
乔月第一次单独约陈昊去喝酒听歌,看着陈昊满是期待的脸,乔月转头看向舞台。
“我弟弟小我三岁,你小我弟弟两岁,所以说,你小我五岁。”乔月淡淡地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怎么?怕你弟弟不肯叫我姐夫吗?没关系,他叫我名字就好。”陈昊笑着,信心满满的样子。
“我没有了父亲,弟弟身体不好,这个家需要我来照顾。”乔月并不看陈昊,慢慢地继续说道。
“我会帮你!”陈昊信誓旦旦地举起左手,一幅郑重的表情。
乔月笑一下,带些苦涩:“你不行,你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孩子。更何况,你的家人呢?你的朋友们呢?他们会怎么看你?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怎么看我?”
陈昊滞住了,停一下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何必管别人?”
乔月看着他,笑一下:“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你应该去找和你年龄相当的女孩儿,去找适合你的爱情。”
“我觉得你适合我!”陈昊固执地皱起眉。
“可是你不适合我,我要的你给不了。”乔月知道自己很残忍,随即转开目光,不忍看陈昊的表情。
陈昊不再说话,默默地喝酒,默默地听歌。好一会儿,他放下酒杯转向乔月:“和我唱一首歌吧,就一首。”
陈昊的眼神很忧郁,声音低低地带着哀恳,乔月只觉得有泪要涌上来。她暗暗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
“我真的不会唱歌。”乔月轻轻摇头,看着陈昊脸上越来越浓的失望,她终于不忍了:“我的声音很弱,打不开。”
“没关系,我来解决。”陈昊跑上舞台,跟音响师交流一阵后向乔月招手。
广岛之恋。乔月没想到陈昊会选这首歌。随着音乐的响起,乔月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开口唱歌,第一次与人合唱。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爱过你爱过你爱过你……
乔月再一次拒绝陈昊送她回家,看着乔月决觉的脸,陈昊苦笑一下:“我虽然比你小,但并不幼稚,也许是我太心急了,让你一时无法接受。我不会再令你在人前难堪,但不代表我就此放弃,我会一直坚持,直到你找到适合你的爱情,或者说,婚姻。”
乔月看着他,竟一时无语。
陈昊抬手截下一辆出租车,让乔月坐进去,关好门后,俯在开着的车窗上笑道:“其实你唱歌很好听,只是嗓子放不开而已。”
坐在车里,乔月不敢回头,可是眼泪早已不争气的落下。
是酒的原因!是那首歌的原因!乔月在心里对自己喊着。不是!都不是!是那个大男孩儿的原因!是因为那份你不敢接受的爱情的原因。!放不开的何止是嗓子?放不开的是你自己的心!越不过的是你自己筑起的围墙!
乔月终于不再回避自己的心。她不知道明天要怎样面对陈昊,要怎样面对自己,她只是知道,自己的双手互搏无法结束,她的矛盾还将继续,因为那毒,已深入骨髓……
“她想要找的,其实并不是花吧?”叶淙拍一下藤椅的扶手,笑着道,“我想起来了,她去过静静忧伤,还有那个大男孩儿,他的嗓音的确很棒。我有印象。”
“你觉得他们会有结果吗?”阿洄把茶杯举到嘴边,慢慢地问道。
叶淙耸一下肩,撇一下嘴:“不知道。你说,那曼陀罗真的有毒吗?”
“如果你只是欣赏它,它的花的确是素洁而雅丽的,可是,就是这样有着优雅外表的植物,却全身是毒。这种毒,少了可以麻痹你的神经,多了,就会慢慢的,在不知不觉间夺了你的性命。”阿洄把曼陀罗放回花架的最高处,回过身看着叶淙,“这其中的分寸,就不是我们能拿捏得准的了。”
叶淙看着被阿洄放回到架上的曼陀罗,忽然笑一下:“就仿佛爱情。其实,我们又有几个人没有中过这种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