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深入骨髓
你,有着一张孩子气的面容,已经成年,却屡屡被人认作学生,看着别人惊讶的表情,你总是开怀大笑。
没有那个女人不希望被人说年轻,更何况,你看上去真的是非常年轻。
你从不刻意掩饰自己的真实年龄,也从不为此烦恼,直到遇见了他。
刚刚毕业的他分配在你所在的部门,年轻、率真,相貌英俊又拥有一幅好嗓子,他,一时间成了女孩子们关注的目标。
自认已经很成熟的你并不想参与,只是笑着看那些女孩儿们费尽心思,义务地充当起中间人的角色。你觉得好笑。
你与他晚上出去hapyy,当然还有其他女孩儿。你们一起吃饭、喝酒,然后去唱歌。女孩子们抢着跟他合唱,你只是在角落里笑着听。
唱歌是你的软肋,你的声线总是很弱,永远只能唱给自己听。正因为如此,你才会被那些好听的嗓音迷惑。
他挤在你身边坐下,把麦克风塞在你手里,在你耳边说:我们俩来唱。
你的心猛地一跳。你从不允许异性在你耳边说话,骨子里,你是一个传统到保守的女人。
只是因为太吵,你这样替他开释,抑或是在替自己开释。
你笑着拒绝,你不想在人前露怯,更加是不想在他的面前露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还不及再说什么,就被别的女孩儿拉去合唱。
你微笑着听他们合唱,心,却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你和他的接触越来越多,你总是会刻意地提点他,帮助他。他只是个大孩子而已,比你的弟弟还要小。你这样对自己解释,却忘记,你从未对他提及你的年龄,真实年龄。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向部门所有人发出邀请,更是特意单独邀请了你。生日宴上,每一个人都很开心,除了你。你突然嫉妒起那些和他年龄相当的女孩子们,看着她们毫无顾忌地作弄他和他玩笑,你只有用冰凉的啤酒来压制自己的情绪。
分手时,他坚持要送你回家。你站立不稳地摆着手,笑着说:不用不用,你姐姐我酒量好着呢,没问题!
你看见了他眼中的诧异,你知道,这一刻终于到了。你继续笑着:怎么啦?没人告诉你我有多大嘛?你呀,比我弟弟还要小两岁呢!
他看着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你转过身去截出租车,他却一把拉转你,飞快地吻上你的嘴唇,你条件反射地推开他。
你疯啦?!你没听明白吗?!你喊道。
你结婚了吗?他定定地看着你问。你愣住了,木木地摇头。你有男朋友吗?他继续问。
你明白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你深吸一口气,坚决地摇头: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酒醒了,你再认真想我说过的话。
我没有醉!他固执地抓住你的肩。
我有!你打断他,表情坚定的甩开他的手。
你的表现一定是吓到了他,他怔怔地看着你拦下出租车坐进去,怔怔地看着车子离去。
那一夜,你无法入眠。你一直在期盼着拥有一份感情,却不是由一个小你很多的男孩儿给与。你坚守着自己,等待着一个可以真心相爱、厮守一生的男人。可是那个鲁莽的男孩儿,就那样轻易地夺走了你的初吻,仓促的、短暂的初吻。
你抚着自己的嘴唇,回忆起那短暂的热度,心,一阵悸动。
如果……
你使劲摇头,让自己清醒。不,那是你不该奢求的一吻,那是你不该回应的一段感情。可是,晶莹的泪,却无声地滑落。
第二天,一上班就接到通知由你带队去外地学习,时间一周。一整天你让自己显得十分忙碌,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不着痕迹地躲避他。下午,你提前下班,理由是需要整理行装。
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你拒不接听。只是看这短信箱里他的一个个留言苦恼,却回不出半个字。
过了这七天他就会冷静下来,你对自己说。你却没有想到,不平静的,竟然首先是你自己的心。
七天里,你每次想起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心头一跳。你的心里多了一份小小的期盼,竟管你一再否认着。
当你踏入公司大门时,迎面对上他的笑脸,你突然觉得脚步僵硬。他微笑着向你点头问好,你的回应却显得拘谨。你一刻仿佛发生了错位,你们的地位互换了,你们的年龄互换了。
从那天起,你纵容他粘上你,而你,总是最后关头逃离。看着他无奈的神情,你的心更加的无奈。你小心的平衡着自己,就仿佛双手互搏,痛的永远是自己。
你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你是在玩火,你是在自虐。但是,就仿佛吸毒一半,你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流言,总是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四处流散。当你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眼光的时候,你终于猛醒。
你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反省自己,你一遍遍地拷问着自己的心。你终于知道,你,仍旧无法跨出那道坎儿。
你第一次单独约他去喝酒听歌,看着他满是期待的脸,你转头看向舞台。
我弟弟小我三岁,你小我弟弟两岁,所以说,你小我五岁。你淡淡地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怎么?怕你弟弟不肯叫我姐夫吗?没关系,他叫我名字就好。他笑着,信心满满的样子。
我的家庭并不富裕,我没有了父亲,弟弟身体不好,我算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并不看他,慢慢地继续说道。
我会帮你!他信誓旦旦地举起左手,一幅郑重的表情。
你笑一下,带些苦涩:你不行,你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孩子。更何况,你的家人呢?你的朋友们呢?他们会怎么看你?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怎么看我?
他滞住了,停一下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何必管别人?
你看着他,笑一下: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你应该去找和你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去找适合你的爱情。
我觉得你适合我!他固执地皱起眉。
可是你不适合我,我要的你给不了。你残忍地说,随即转开目光,并不看他。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喝酒,默默地听歌。好一会儿,他放下酒杯转向你:和我唱一首歌吧,就一首。
他的眼神很忧郁,声音低低地带着哀恳,你只觉得有泪涌上来。你暗暗呼一口气克制着自己。
我真的不会唱歌。你轻轻摇头,看着他脸上越来越浓的失望,你终于不忍了:我的声音很低,打不开。
没关系,我来解决。他跑上舞台,跟音像师交流一阵后向你招手。
广岛之恋。你没想到他会选这首歌。随着音乐的响起,你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开口唱歌,第一次与人合唱。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爱过你爱过你爱过你……
你再一次拒绝他送你回家,看着你决觉的脸,他苦笑一下:我虽然比你小,但并不幼稚,我不会再令你在人前难堪,但不代表我就此放弃,我会一直坚持,直到你找到适合你的爱情,或者说,婚姻。
你看着他,竟一时无语。
他抬手截下一辆出租车,让你坐进去,关好门后,俯在开着的车窗上笑道:其实你唱歌很好听,只是嗓子放不开而已。
坐在车里,你不敢回头,可是眼泪早已不争气的落下。是酒的原因!是那首歌的原因!你在心里对自己喊着。
不是,是那个大男孩儿的原因。你终于不想再回避自己的心。是因为那份你不敢接受的爱情的原因。
放不开的何止是嗓子?放不开的是你自己的心,越不过的是你自己筑起的围墙。
你不知道明天要怎样面对他,要怎样面对自己,你只是知道,你的双手互搏无法结束,你的矛盾还将继续,因为那毒,已深入骨髓……
菁菁年华于江南
温存典雅的楼宇作坊罗列在街道的两旁,鳞次栉比,如聘婷的女子摆出妩媚动人的姿势并肩而立,飞檐翘瓦,张弛有度。紧接着是雕镂精细的小桥和回旋曲折的流水,桥身是那中沉郁没有张力的弧形。流水则顺着密布的楼阁迤逦而行,直至消失在繁华喧阗处。而水面腾起的水汽则羼合着桂花的甜润四处飘散,整个江南都氤氲着这中浓郁的芳香。
水乡江南。我站在镂花格子窗前对兰若说:“我喜欢这里。”
兰若是我小时候父亲买来侍我起居的婢女,她是一个安静的足以让人忽略的女子,就像梦的遗留。
我叫梓储。我出生在北方的一座府宅之中,父亲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他给了我钟鸣鼎食的生活和一些穿着没有光泽衣服的奴仆,而我却常常感到孤独。我没有母亲,父亲告诉我母亲在生下我时就死掉了。我不相信,因为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我开始望着四角的天空发呆,希望母亲有一天会驾着漂亮的马车来看我。
我从未走出过府门,父亲说那样你会失去一切。而兰若却告诉我外面有厚重的空气和能飘进眼睛的可爱云朵。
我相信兰若的话,于是我又站在廓落的院子里睁大了眼睛望着天空,我希望母亲像云朵一样飘进我的眼睛。
直至父亲的额头出现皱纹和兰若的眼睛变的安静,母亲仍没出现。也许父亲是对的,而我依然喜欢静顶在一个地方看着天空,一如既往。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父亲,兰若和日趋蹒跚的奴仆。
事情简单且复杂。母亲在一天夜里带走了父亲,我没有哭泣,只是遣散了所有的奴仆,然后带着兰若来到江南。
其实我一直认为江南是一个奢靡华丽的地方,就像我很小的时候认为天空是四角。兰若说江南是一个鹤汀凫渚,芳草萋萋的世外桃园。
我们下榻的客栈很普通,店主是一个慈爱的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轹。他总是平静的坐在柜台前,安逸祥和,像一只毛发油亮的老猫,看见我走过来,露出叵测的笑,然后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看了看紧随的兰若,她穿了件退了色的绣花衣衫,眼睛依旧安静如斯。我谢绝了老人。
“或许兰若安静就是麻木。”我对自己说。
我常常站在窗前凝望外面熙熙攘攘的筱然来往的人们和他们头顶的云朵,我突然害怕起来,是即将步入注满深潭的恐惧!这里的雨水频繁且急促,像行走在雨中人们的呼吸,压榨着百无聊赖近似崩溃的泪珠滴下,然后四溅开来,映亮整个朱红的房间。
然后兰若穿着褪了色的绣花衣衫走进来,手里端着刚沏的酽茶,满身充斥着婢女的气息。
我接过兰若手里的茶,又开始继续我的愚钝。
我很想知道兰若随我一路颠簸来到江南是人性的的选择还是为了跟随而跟随?我无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我无法定义的生活,一直庸碌如斯?
次日清晨,初暾于梢。
兰弱依旧很早起床,然后忙碌一番,待我洗漱。当我走近盛满谁的铜制脸盆时,我惊鄂了,水面出现了一个蓬头苍白的面容。原来我一直活在北方。
然后我听到脚踏楼梯的声音,健硕轻盈。我看了看兰若,她说是店小二。然后一个清瘦的少年走进来,一言不发,他把托盘里的酒菜放下后又恭敬的离去。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慌。
兰若开始为我斟酒,右手轻轻端起紫砂酒壶,左手手指轻覆着壶盖,动作轻快稳妥。我端起酒杯一饮而进,灼热的液体在舌床缠绵一番,又顺着喉咙流下,大脑瞬间麻痹。而兰若又为我斟满了酒,我看到了她盈薄的手指。我忆起了兰若在很小的时候对我说外面有温润的空气和能飘进眼睛的可爱云朵,而我现在麻木地呆在屋子里,呼吸着厚重的空气。
“公子若是觉得郁闷,不如到外面走走。”兰若突然说。
我怔了怔,放下送到唇边的酒杯。起身回到镂花格子窗前继续伫立着,而兰若则默默地离开房间。看着兰若消失在房门的拐角处,我走出房间,下楼,然后看见了店主。他仍是安逸的坐着,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说不用。然后我一个人走向外面。
在我跨越门槛的那一瞬间,我的欣抽搐了一下后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恬静,是即将莅临辉煌生命的宴席?还是渐臻巨大灾祸的深渊?
我不再思忖这个问题,只是一个人彳亍在繁华的大街,然后再用迟缓的目光忖量穿梭在我身边的人们。他们的目光没有扭曲,却错综杂乱,急遽变换着角度,最后笃定在各自喜欢的东西上。
不太炙烈的阳光与他们的目光混淆在一起,射向大声喧哗的商贩,射向技艺惊人的杂耍,射向装饰华丽面无表情的豪宅大院,射向筹光交错热闹非凡的客栈。而我依旧满无目的地走着。他们没有挫伤我。
远处开始躁动起来,人们簇拥在一起仰望着,大声欢呼,响遏行云。站在最前面迂金配紫的男人击着掌大声叫着好,面带戏谑。一种优美异样的弦音冲破恬燥向我飘来,圆润细腻,不亢不卑。如涟涟玉珠被风轻拂后发出的能让人的耳朵随着音调的起伏而上下跳动的声音。我忽然想起一副画: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草木虫鱼及鸟兽,只是平抹一层中性的色彩,就像生活。
我走过去,然后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蝉翼衫罩的女子正低眉抚琴,一绺编过的头发斜盘过眉梢,和他安静的面目衬托在一起,相得益彰。她的唇釉般光洁冰冷,我没有看见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她眼帘上的睫发,然后目光下移,定格。透过飘逸的衫罩我看见了她嫣红的香云长衫。
江南女子,风情万种。
我挤过年轻的男子们,步态稳健地走上楼,衣袂飘飘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下面开始变的安静。我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胭脂气味,我的眼睛突然恍惚起来。她不再弹琴,没有起身,只是侧仰着头看着我,眼睛涧水般清澈。
我叫梓储,我说。
青葙。她的名字。
天色晦暗,我回到客栈,没有见到兰若。房间了矜持地燃烧着两芝蜡烛,很凄迷的样子。我回转过身,看到兰若,目光遽然。她很快变为往常的安静。我说我要休息了,然后兰若一个人退出了房间。
躺在床上,我感到了空前的寂寞与疲惫。
安然入睡,在梦中与想见的人会晤。
再次见到青葙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敞开的窗前,华装璀璨。我走过去,问她在看什么?
青葙没有回答,侧过脸莞尔一笑,又继续望着窗外。很久之后,她说,江南风景比起你们北方怎样?
我说:“江南有葳蕤的树木和急遽的流水,而北方没有。”
我没告诉她北方有厚重的空气和能飘进眼睛的可爱云朵。
青葙不再注视窗外,转身回到摆满酒的红木圆桌。而我又开始望着窗外,纹丝不动。
公子喜欢这里?
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兰若默默地站在我身边,递给我一杯酽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我迅速转身,看到的只是青葙一个人坐在那里倾壶独酌,优雅可人,却远若千里。
窗外烟雨霏微,那些细到没有棱角的雨水从空茫的天空飘下,祓除了恬燥和芜杂,一路轻扬到地面,然后澌灭殆尽。风吹过,雨水开始变的欹侧横斜,交织着蒙胧倾斜下来。我的视线开始被割成许多狭长画面:行人慌张的脚步,房脊上气宇轩昂的饕餮和粗布般的晦暗天空。
我关上窗户,屋子里变的影影焯焯。青葙放下酒杯,笑容可掬。然后她开始起身跳舞,盈薄的衣衫随着身体的摆动而翩然飘飞,脚步缓慢移动着,长袖广舒。像只雨打后的蝴蝶伏在泥泞了痛苦的挣扎,然后她骤然起身,双脚并立,在额头和胸间绽放两朵兰花,回旋转动。衣衫掀动了周围的空气,胭脂气息很快饱和了整个房间。她的唇又一次闪烁起来,明暗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