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他从身后冲过来,双腿跪在地上,手抱住她的腰。他的脸在一瞬间就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目光里全是疼惜和自责。他一迭声地问:摔着哪儿了?疼不疼?来。我抱你起来……她坐在地上,不动,眼睛盯着他看。不过是摔了一跤,这样的场景对她早已司空见惯。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紧张,他的无措,他额头上的汗珠,似乎都在告诉她:他爱她,在乎她,心疼她,怜惜她。
她问,你那么紧张干吗?他没说话,红着脸,笑了。那一刻,她的心,忽然柔软无比。她仿佛听到自己心里铁马冰河一般轰隆隆响过,所有的坚冰,都融化了。
她知道,原来她的心,一直偏离在爱的轨道之外。这摔倒的一跤,让她的爱情拐了一个弯,他的宠爱和心疼,是拐弯处鲜明的路标,一路引领着她,走进爱的轨道。
求婚
1999年的冬天真是寒冷,对正在斯大林格勒城下作战的德军来说,更是苦不堪言。
士兵米涅刚一动,腰部被炮弹炸伤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帮帮我吧,我要回国,我要去见米丽亚”。米涅向正忙着撤退的连长求救。连长轻蔑地看他一眼,冷冷地走了。
米涅躺在雪地上,绝望和希望一同飞向那片阴霾的天空,只有米丽亚美丽的容颜在他眼前闪动。
他和米丽亚同是柏林大学的学生。他深深地暗恋着米丽亚,可是米丽亚衷情于另一位帅哥德克。
然而,现在这一切有何意义呢?
一阵枪响,“扑通”一声,一个人倒在身边。米涅仔细一看,原来是德克。他的胳膊断了,流了很多血。德克也看到身边的米涅,他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伙计,这下咱们谁也走不了了。”
米涅看着德克的样子,心里一阵紧缩:不能让德克死,米丽亚不能没有他。想到这,他忙对德克说:“你的包扎带呢?我给你包扎。你还可以走路,一定要回到德国,回到米丽亚的身边。”
德克失望地摇摇头,说:“早就给班长包扎用了,算了吧,让我和你一起到天堂。”米涅摸了摸腰上的包扎带,一狠心解了下来。顿时,他的伤口露出来,血如泉涌。德克大吃一惊,上前按住。“你疯了,你这样很快就会死的。”
米涅淡然一笑:“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米丽亚,因为她爱的是你,你能回到她的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他边说边移到德克身旁,包扎起来。费了好一阵工夫,总算包扎好了。米涅又把干粮分一大半递给德克:‘你快走吧,苏军快来了。“德克接过干粮袋,满含热泪地看了一眼米涅,转身向北撤去。
看着德克渐渐消失的身影,米涅掏出钢笔,找到一张还没烧尽的文件纸,在背面写起来。
亲爱的米丽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死亡随时都会向我走来。可是如果我现在不说,到了天堂,我更没机会对你说。现在,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最想见到的就是你。可是,我不可能再看到你那美丽的眼睛和金黄色的头发,不能听你优美的吟诗和动人的歌唱。我后悔为什么不向你表白,即使遭到你的拒绝,我也无悔。
战争太残酷,泯灭了人性,断送了多少年轻人的幸福。我再也不相信希特勒的鬼话,我最想要的就是你的爱情。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曾经想过打完仗一定向你求婚,可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俄国人出现了,正向我这个方向走来,皮靴的声音我都能听得见。此时此刻,我悔恨没有把生命交给你,而是交给可恶的战争。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想念我,也许你不会想念我的。可是我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想像你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怎样度过你美好的青春。只要你过得好,我到了天堂也会开心的。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他们已经看到我。上帝呀,能再给你5分钟吗?让我把心里话向我的爱人说完吧。让我安心地到天堂吧。到了天堂,我会等着你的,无论等多少年,我都会等的。一直等到你去的时候,我再向你求婚。
来不及再说了,我已经看到黑乎乎的枪口正在瞄准我。永别了,我会永远爱你的。
永远爱你的米涅
一个苏联红军战士发现米涅,他对班长说:“看,一个德国鬼子,我打死他。”说着,抬手对准米涅就是一枪。米涅回头看了看,手臂把信举得高高的,身体突然倒下。
战士上前把米涅手里的信取下,交给班长。班长看了一遍,很感动地对战士们说:“这确实是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你去交到司令部。”
很快,这封信转递到朱可夫元帅手上,朱可夫元帅看完后,动情地对随从说:“战争毁掉多少俄国人和德国人的生命,毁掉多少年轻人的幸福,我们应该永远记住战争带来的教训。”说罢,他命令道:“把它包好,交到档案局。”
1993年,苏联解体,这个档案得以解密。米丽亚看到这封信时,已经七十多岁,苍老的她犹如一只伤心的天鹅,一直默默地流着泪。“我真的不知道米涅是这样地爱着我。如果我知道的话,即使他死了,我也会嫁给他的。”米丽亚泣不成声。
在场的人都默然。这一片沉默中,大家仿佛还看得到那只把信举得高高的手。
夏天
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远,征怔的望着窗外出神。“这是来这里的第一个夏天,他们却离开了……”远在心底默默的想着。记忆仿佛停留在那一年的夏天……
那一年,他们刚跨进高三。炎热的夏天:酷热的太阳,燥热的空气,绿得让人眼睛发痛的树,没完没了的知了声,还有烦躁不安的心,仿佛这些就是整个夏天的内容。
那个夏天,太阳好象特别狠!自他们搬进那栋“抗战前线”的顶楼起,春天仿佛抛弃了他们。没有尽头的夏天,热烘烘的空气,湿黏黏的皮肤,酸酸的汗水味,无时无刻不在冲击远的神经。
在顶楼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把楼下匆匆忙忙的脚步当作风景。可是那个夏天,却仿佛少了看风景的人。
干燥的空气缓缓的流动着,坐在顶楼的教室里,感觉太阳就挂在头顶。“吱吱……”六把墙扇在无精打采的晃着头。挤了五十几个人的教室,好象成了一间保温房。尽管,教室里的人个个都汗流浃背,但人人都正襟危坐,默默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突然,远感觉到有东西戳她的背,她回过头去。峰就塞了一张纸条给她。接过纸条,远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瞄了一眼同桌——雯。
雯正在埋头做她的作业,并没有注意到远与峰的小动作。远漫不经心的扯开了纸条,里面是峰用铅笔写的字:我喜欢你很久了。每天看着你的背影,我总想跑到你前面看看你脸上是否有淡淡的笑痕。
心,仿佛重重的跳了一下。远怔了半秒钟,“我知道你不喜欢夏天,不喜欢炎热,不喜欢聒噪,不喜欢紧张。不过不要紧,秋天就快要来临了。忍一忍就会过去的。”
“他想说什么?”远有点烦闷。
“现在,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笑容吗?”一行特别小的淡淡的铅笔字在纸条的最低处,远差点把它给忽略了。她怔了半分钟,拿起了手上的笔,在练习本上写下:你没有热昏头吧?然后,“吱……”一声,把它给撕了下来。这时,雯抬头看了一眼远,仿佛了然的样子,又低下头做她的作业了。远,向着她耸耸肩,侧着身把纸条给了峰。
十几分钟后,远的背又被戳了一下。
纸条又在远的手上了。远还在算着自己的数学题,直到题目解决后,远才慢吞吞的把纸条打开。
又是铅笔字!“我没有被热冲昏头。相反,此时,我的心有股淡淡的凉意。远,你知道吗?你的侧面很美,给人一种像个天真小孩的感觉。我很久就想告诉你的了,可是总没机会。”
远,此时翻了个白眼,抬头看了看前面座位的人,他们正在奋斗着。她有点烦躁,手情不自禁的拿着笔不停的把玩。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突然“啪……”一声,笔掉在桌面上了。远把它捡起,重复的把玩着。
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了,正不解地望着远。远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也看着雯。
“做完了吗?”雯轻声的问。
“还没有。”远无精打采的回答。
“别发呆了。快做吧!”雯小声的说着,并继续埋头奋斗着。
“哦!”远轻轻地应了一声,并试着看着题目。
这时,峰的纸条又戳了上来。
窗子外面的知了声暂歇了,只听得教室里那六把风扇发出的单调的“吱吱……”声。
远,有点无奈地转过身去。瞪了两眼峰,才把纸条接过来。
“做我女朋友吧,让我更懂你,好吗?又是铅笔字。
心,仿佛有点乱了。远,怔了怔,才把纸条用书盖上。她向雯看了一下,还好,雯还在算。似乎有点不安,远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发呆了……
峰在她的后面坐了快两年了。高一时,老师调整位置,峰就在她的背后坐。尽管后来也调整过好几次位置,但他俩都没变动过。在选专业时,她和峰都选了生物。学校生物班有十个,可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还没有跟大家见过面的班主任,却以把座位安排好了。峰还是坐在的后面,而她的新同桌就是现在的雯。
雯是个文静,清秀的女生,有点内向。但奇怪的是她却跟锋很谈得来。他们刚认识的那个晚上就聊开了,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那时,远心中就纳闷。因为她是第一次发现峰原来也是个健谈的人。
峰和雯,彼此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他们三个仿佛老朋友般的相处着,愉快着。尽管,雯在他们面前很健谈,但她还是不大跟班上其他的男生说话。
那一年,班主任几次调整位置,却没有要把他们三个分开的意思。那是肯定的,因为高二那年,他们三个的成绩都在不断的进步着。老师舍的拆散三个互相帮助,又互相进步的搭档吗?
峰仿佛是从那时起,就充当了她和雯随意使唤的“仆人”。开水壶没水了,峰去把它灌满;到她俩值日时,峰要去替他俩檫黑板,倒垃圾;出去逛街时,锋要去帮她俩提东西……
还在沉思的远,又被背后的人给戳醒了。她生气的转过身,狠狠地盯了峰几眼,把纸条接了过来,忿忿然的打开纸条:好不好?
远习惯性的扁了扁嘴,看着讲台上的高考倒计时:269天!又扫了几眼桌子上的作业,轻轻地叹了口气,才突然发现雯正在看着她。雯仿佛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但终究没说。只是拿起她桌子上的数学书去看。
远拿起笔,在练习本上写着:朋友是一辈子的。快高考了,得努力!我希望咱们三个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她轻轻地把纸条撕了下来,侧着身,把纸条给了风。
刚转过头,就发现雯在盯着她看。
远有点不自在的笑着,轻问:“做完了吗?”
“嗯!”雯点了点头。
墙上的“摇头扇”还在“吱吱……”的摇晃着。偶尔有翻书的的“嘶嘶”声。
“嗖!”一个小纸团从背后飞落在远的桌子上,雯也看到了,有点迷惑的皱皱眉,望了她和峰一眼,还是没说什么。
远把纸团搓到手心里。一会后,才把它摊开:你拒绝了吗?
她转过头,峰此时也正看着她。她向着他点了点头。就立刻转过头来,继续做自己的习题了。
可是,远做不下去了。感觉空气变得燥热,同学们有点不安分的动着椅子。“咯咯吱吱”的声音好象在折磨着她烦闷的心。她情不自禁的在练习本上写着:峰,咱们还是好朋友吗?你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峰回了她的纸条:是的。我们永远是朋友!
远仿佛松了口气。看了雯一下,雯也正看着她,她对雯微笑着说:“看我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吗?”
“哼,少臭美。你快说,你做了什么不见得人的事?”
“天地良心我没有对不起你啊”
“快做作业啊,待会要收上去了。”雯轻笑着对她说。然后,侧过身,向峰说:“你的作业做完了吗?待回要收的。快点做吧。”
“嗯!”远从身后听到一声有点沉闷的应答。
“知了……知了……”远被楼下那片树林的知了声唤醒了。
“今年的夏天会有多燥热呢?”远喃喃地说着,就走进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