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诤,你果真要如此?”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眼前的人,语气竟有几分不忍。
“师父,身为军中少尉,理应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主帅啊,不是么?”秦诤笑了,看到老人面容上的神情,他忽然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不孝,还请您原谅。”
“罢了,”老者长叹一声,“我这一生,只有两个弟子,除了你,也就只有墨家那小子了,可是你们最后都要离开为师啊。”
秦诤一怔,他听说过自己的师兄墨辙,可是他没有想到,就连师兄也离开了师父。
“明日午时,你可以从地牢中救出顾少钦。”老人看着天边的星象,闭了闭双眼,再睁开眼时,眸光清明得令人心悸。
他是应该痛心疾首么,自己培养了多年的徒儿,最终却要为了他人而宁愿选择死。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反而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这种不安,究竟是墨辙,还是眼前的这个小徒儿?
他听到了秦诤远去的脚步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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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四周仍然是一片荒漠的景象,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从幻境中脱离了。
面前的那一把琴,与原先并无差别,只是琴身的玉色稍稍暗沉了些,她眸光有些闪烁,指尖拂过其上,琴便凭空消失了。
周围的风沙似乎越来越肆虐,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仿佛要在此掀起一场风暴。
沧溟有些晕眩,眸光微闪,口中有腥甜的气息,但被她忍住了。
周围茫茫的风沙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无比苍白的雪,眼前似乎有一片血色,染红了整片雪地,绽开了鲜艳的血色花朵。
血色之中一道白色的背影,似是只在她眼前掠过,一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怔了片刻,看到眼前的风沙依旧只是风沙,也并没有任何鲜红的颜色。
这样恍惚的神情,之前从未出现过。
“你是谁?”沧溟回过头来,看着眼前那个男子,从不久之前,他就已经在这里了,但是却一言不发。
“您终于注意到我了。”对方面无表情,“不知道所寻的残魂可有找到?”
沧溟低头,避开了风沙,面容平静,“并无。”
“哦?”对方似乎有些不信,走上前,把右手搭在她的肩上,却被她极快地躲开了。
“别误会。”他的眸光中有晦暗的神色,“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您的身上有无残魂的气息罢了,不过……难道您不敢?”
“我的魂魄原本也就是残缺的,你既然是他的属下,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她嘲讽般地笑了笑,看到对方的面色似乎有过一番挣扎,但是很快平静下来。
“是在下僭越了。”对方竟向她施了一礼,沧溟微微皱眉,“我之前从未见过你,你是谁?”
“在下,青竹。”
“原来你就是那个内侍。”她摇了摇头,“不,你还是一个杀手。”
“您知道的很多。”青竹的面色不变,但是说出口的话总让人觉得危险。
沧溟转过身,侧脸的轮廓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这让他的心神也微微有些动摇。
“我们是一样的人。”她隐晦地低声说了一句,“你回去,告诉他,这片荒漠不存在他所想要找的任何东西。”
青竹暗中施术,但也并未感应到周围有亡魂的气息。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话刚落音,他的身影便像真正的影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去,停留,不过短短不到一刻的时间。
“青竹?”她喃喃着,眯起眼,“叶清竹?”
这个内侍的身上,有着和叶清绝一样的气息。
青竹虽然在赵王身边当了近三年的内侍,但即便是赵王,也没有见过他真正的实力。
恐怕,就连赵王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吧。
沧溟能够感觉到,这个内侍,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至少,他的修为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
如果他的实际年龄真的只有表面上二十几岁的样子,那么他甚至可以有超越神族的天赋。
嗯?
沧溟一愣,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想到神族,那么多年来,自己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欢那些传说中的神族的么?
但是,这个词却像是今天才被她所了解一样,她突然对神族,衍生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非爱,非恨。
究竟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正在她出神的片刻,却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气息渐渐接近,这令她回过神来,但就在那一瞬,那种气息却又消失了。
沧溟揉了揉眉心,强烈的疲倦感甚至让她皱起了眉。
最近一定是施术太多了,才会这么累。
她这样想着,看向远处茫茫的风沙,向着东方走去。
荒漠中不均匀地散落着上百块嶙峋的巨石,在她离开后不久,其中一块巨石后方走出一名黑衣的少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个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君祈回过头,看着身后那只倒在地上的,早已死去多时的恶兽。
这种恶兽,应该早已绝迹了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找上了这个女孩?
然而,他刚刚和它交手的时候,发现它的能力被削弱了,发挥出的不足原本全盛时的百分之一。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它,甚至连沧溟也没有察觉到太多。
“真不让人省心呢。”君祈喃喃自语着,“像你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就连这只恶兽也能威胁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