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客栈外遍地横尸。
倾陌甩去剑刃上的血迹,厌恶地皱起眉,把剑收回剑鞘。
他仍旧是厌恶血腥的,只是因为他是杀手,所以不得不面对。
“你们是何人?”他看着面前仅存的几名刺客,眸光冷淡。
那几名黑衣刺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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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客栈的雅间内,一名青色华服的老者站在赵恪面前,双唇紧紧抿起,面容显出刚硬的棱角。
他已经过了迟暮之年,不过因为修行的缘故显得比同龄人更年轻些,在赵恪面前,他的气势不觉间弱了几分。
衣袖中藏着的那一柄匕首,只差一寸,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赵恪漫不经心地笑着,面容上的银色面具,在烛光下闪烁着灼灼的光泽。
他就这样立在老者的面前,清瘦的身影被烛光拉得很长。御史景陵看着他的面庞,遮去那些可怖的疤痕,赵恪可以称得上是一名真正芝兰玉树的公子,面容气度完全不输给当今的世子离。
“看来是在下眼拙了。”景陵衣袖间的匕首往回缩了一寸,“公子如此气度,储君之争怕是更加激烈了。”
“储君?”赵恪只觉好笑,“难道御史大人觉得这个位置真的适合本公子?”
景陵心间涌起了一个念头,顿时有些惊讶。
“公子难道是……”他不觉间后退了一步,“您属意的,难道是王座?”
王座么?赵恪沉默,他确实有过想要夺取王位的心思,可是现在,他的恨意还会允许他再踏上王位吗?可是,如果不这样,又会有谁来保全他所爱之人?
他的沉默,在景陵眼中则是默认的表现。王位的争夺向来是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景家对于王座的热衷,并没有旁人眼中那么强烈,景陵身为景家家主,虽有不臣之心,可是景家之人却永远也无法染指王位。
“公子不必多心。”景陵的神色略略放松了些,“景氏一族,永生无法登上王位,这是景家先祖受下的天谴。”
赵恪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他知道,今天景陵绝对不会是来和他谈判的,然而,这个景家主却把景家的秘密告诉了他,这实在令他费解,也不得不防备。
“为何?”赵恪的眸光令人捉摸不定,“景家主不像是甘于屈居人下之人。”
“的确。”景陵也很爽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景家无非是想在赵国立足,在下不在乎扶植的人是谁,只在乎谁有这个能力。”
赵恪不言,等待下文。
“当今王上想来是命不久矣。”景陵道,“王上一死,各位公子必然会有所动作,届时赵国又会是一片血流成河。”
顿了顿,他又道,“公子何不尽早在朝中安插人手,到时王位之争,也有所助力。”
赵恪似乎没有认真听他的话,只是站在烛台边,看着那一点融化的烛油。
景陵说完,心下忐忑,但是看到赵恪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丧气,也有些不满。
“御史大人若说完了,就早日回去吧。”赵恪背对着他,丝毫不为所动。笑话,景陵的提议固然很好,但是私下结交朝中臣子岂不是昭告天下说他有不臣之心?
况且,他志不在此。
“言尽于此!”景陵有些气愤,甩袖走到门外,暗处忽然窜出几道身影,身形极快地掠过,一瞬间便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
景陵大惊失色,连忙出手自保。那几道身影却很难缠。
身形交错间,一道剑光闪过,映在他的脸上,他暗叫一声不好,眼见那柄长剑直取他的眉心,却在他面前堪堪停下。
他的背上尽是冷汗,睁开眼,却看见赵恪不知做了个什么手势,那几名影卫当即恭敬地退了下去。
景陵看到赵恪的目光只是从地上的那柄匕首上掠过,并未做太多停留。
他也疑惑了。
“景大人受惊了。”赵恪回身,只余一个背影。
“公子,”景陵咬咬牙,已是退无可退,“景氏一族,今后听候差遣。”
“是么?”他只听到了公子恪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景大人可以离开了。”
景陵松了一口气,正欲离开,却又听到身后赵恪的声音,“只是,景大人就真的没有过取而代之的心思么?”
景陵的脚步停下,片刻,又迈动步子,只是略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