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沐其缘
舞生纵妍
孑然一生
不知其厌
难念难喝
难与吾言
偶得其机
借心所圆
蔷薇初绽
不识所恋
身着帛绢
骨连金线
纵之朽木
慕慕其颜。
——《匠心辞》
“子炁!”
人群之中,一个清灵的男声喊了一嗓。然而这一嗓子却生不逢时似的喊在喧闹的陵州集上,迅速就淹没在吵杂的人声中。
一个货摊前,一个服饰华丽,面容清秀的少年在把玩着一个木头盒子,身后另一个一身白袍的少年则带着无奈的眼神看着前面这小子。
“子炁……”白袍少年又一次招呼摊前的少年,只不过声音低了些许。
“无隰,你过来看看这个,真是玄妙!”被叫做“子炁”的少年依旧没有顾忌白袍少年的招呼。
那“子炁”姓乐,名子炁。陵州乐家少家主。而另那白袍男子叫严无隰,子炁的父亲帮他找的陪读书生。
乐子炁鼓捣着手里的玩意已然入了迷,所以一心想叫严无隰过来看,而并没有理睬他的照顾。以至于惹得严无隰十分恼火。可是背对严无隰的子炁自然是不知道他脸色铁青目露凶光的样子,再加上本身陵州集就人声嘈杂,他又钻研的入神,更不会理会严无隰的招呼。
“乐——子——炁!”
这一嗓子倒是分量十足,很有底气,恐怕不止子炁,连一旁看会的路人都要一惊。然而乐子炁听到这一声,才刚刚回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严无隰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便将子炁手里的东西抄了过来,从腰带上摘下一条鎏金琉璃佩拍在了这铺子小贩面前。回头举起手里的盒子对乐子炁吼道:“不会玩是吧?没玩过是吧!”转身拍了拍盒子,又不知按上了盒子上的什么按钮,盒子“嘎吱”一声变展开变成了一只精巧的木鸟。
乐子炁看到这一幕自然觉得不可思议,乐家是大家,这偃师之法自然是见过,而这偃甲是如何由个木匣子变出来的,他却不得而知。有机会亲眼所见这千机变幻之法,自然是欣喜若狂。然而他正想上前继续钻研这木鸟时,怒气未消的严无隰却一使劲把这木鸟扔了出去。只见这木鸟在空中画了个弧,随后“噗咚”一声便掉进了旁边的城心湖里。
乐子炁还没有走三步的工夫,有关那木鸟所能见到的却只有那眼前湖面的涟漪了,然而,此时他连初见木鸟时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祸根”也除了,怒气也消了些。严无隰便甩了下袖子向前走去了。然而这时乐子炁才意识到方才一定是自己冷落了无隰兄才引得他雷霆大怒,于是便悻悻的跟在了无隰的屁股后面,安安静静的献殷勤去了。
这按理说,别人在自己的摊前扔了自己的货物,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是砸自己的招牌呀!然而这小贩终归是四处游荡的老油条,自然是知道鎏金琉璃佩的斤两。且不说这用料踏实考究,单是这年头,别说变卖,就是当出去,也够养活祖孙三代了。
正当这小贩紧紧攥着这宝贝东西心里念着祖上保佑的时候,一个上着广袖素短袍,下穿低脚玲珑裤,扎着利落的双马尾,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十三四岁上下的姑娘来到了摊前。
只见那姑娘板着脸,指着小贩手里握着的琉璃佩道:“这东西真好看,我买下了。”
这种宝贝玩意,小贩自是不愿拱手相让,不过他看着这姑娘手里的剑也着实心惊胆战。这要是让了,自己岂不是又要做一辈子小贩?不过要是不肯卖,万一这姑娘是个什么狠角色,动起手来。别说抵挡,估计就是保命都难!
卖还是不卖?小贩眼珠子转了个激灵,忽然想,她说是要买?那不如先问问价格。
小贩的心思被这姑娘看了个明明白白,于是她神色大改,转瞬之间便满面笑颜,随手把剑放到那摊子上,又往旁边推了推,以表明自己没有动武之意,又伸出右手做出“请”的手势示意小贩出价。
这小贩理解到这,心里的石头方才算是落地。于是便开始漫天要价,这盖个房子,要是豪宅别院的话,怎么也要下点大手笔,还要留下来给自己找下人,还要维持生计。怎么说也要供得起三代同堂,少说也要五百两黄金。
于是这小贩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个五。而这姑娘看到这数,立马抄起了剑。然而就拿剑这一下子,小贩以为这姑娘是要动手,便立马连连退后。急着喊道“价格好说,价格好说!”
而这姑娘的行为却叫小贩大为吃惊:只见她右手抄起了剑,双手抱拳,并对着自己作揖,说了句“阁下果然是爽快之人!”。这人,不但不觉得价高,还对自己毕恭毕敬。莫非这真是什么好宝贝,五百两价低了不成?
接着,姑娘作揖罢了,向前一步从小贩手里拿过琉璃穗,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五个铜板,放在了货摊上,说了句“如此宝贝,阁下竟愿意五个铜板忍痛割爱,果然是民间豪杰!”说罢,变两步走入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贩看到这情景,心里就是一个气呀!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坐在地上一下下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又说那子炁献了半程的殷勤,严无隰方才理他。那第一句话却是问乐子炁知不知道这次陵州集的压轴节目是什么。每年陵州集上总会有个压轴节目,而每年都是独具特色。今年的节目严无隰还并不清楚,而无隰觉得子炁身为一家少主,对这些大型集会安排多少会有涉及,说不定会知道。
“今年压轴节目据说是当今最好的傀儡戏班子。”子炁顿了一下“至于傀儡戏,倒是常见,但看今日这集上的玩意,我倒是猜测他们是否用了机关做辅助,使得这傀儡戏更加与众不同。”
无隰低头轻笑,回说:“那便是‘偃师’了,这种门道,现在精通的只怕少之又少啊。”
两人正向歌舞水榭走着,忽然闻到一阵奇香。一转头便看到一条长龙似的队横在身前。这味道,定是那一年只能尝这一晚上的陵州大肉包,这一个肉包有三拳大,馅料也是独家秘制。每年若是不吃一次,一年肚子里的馋虫都止不住。
二人看到这美味自然是挪不开了脚,只不过照着眼前的架势,莫说傀儡戏,只怕是其他摊子收掉了,都不会排上自己了。两人正想只时,只听包子铺前一声吆喝——“今晚包子已经卖光嘞,各位主顾明年再光临!”
这一嗓子下来,人们都悻悻的散了。子炁和无隰也满是遗憾。只可惜这美味的包子今年是吃不上了。然而毕竟两人也都不是嗜吃如命,所以也自然没有太哀怨。
“阿乐!无隰!”
一声招呼从一旁传过来,两人转眼去看,正是延陵家的剑侍丫鬟,名唤“银钗儿”,虽说是丫鬟,但与乐子炁从小一起长大,丫鬟为假,青梅竹马是真。深得乐家老爷厚爱。
却说这两人听到了招呼先是一愣,接着向银钗儿的方向过去,无隰抢在前问:“傻鸠鸠,不在家护院,来这乱市干嘛?”
子炁接着说:“这么乱,万一被贼人拐了去风月之地坐了人家的姑娘,岂不惹得我们伤心?”
这鸠鸠却是那钗儿的乳名,换做他人,这乳名自是不许叫的,而乐、严二人都是钗儿倾慕之人,唤起来钗儿反倒觉得开心亲切。钗儿毕竟算是小姑娘,自然喜好热闹,愿意奔着这人多的地方来,而子炁和无隰二人更是真真的怕她遇到麻烦不敢让她来这人多的地方。于是“被拐去做娼妓”便成了两人为其编制的最“可怖”的谎言,而日子久了,银钗儿不怕了,这也便成了子炁调侃银钗儿的笑谈。
“那到时候我们家小少爷可要记得给人家赎身子啊。”银钗儿向子炁做了个鬼脸,然后向无隰走了过去,拎起了右手那三份大肉包,在无隰眼前晃了晃。
“嗯,这包子味道可真不错,真是不一般啊,怪不得一年只卖一次。”说完便给乐、严二人一人递过去一个包子。无隰接过包子。钗儿便说:“无隰哥哥吃了东西还不拿钱?”
严无隰听了这话,立即从腰间摘下一吊钱扔给钗儿,然而突然无隰愣了一下。
“不对,我的钱不是买了那个偃鸟么?怎么还会有?我的琉璃佩呢?”
这无隰一阵慌忙,倒是给钗儿笑的人仰马翻。她一路跟过来,眼看严无隰把这宝贝粗心当成钱留在摊子上,方才出手要了下来。她咳了一声,问:“无隰可是找这个?”说罢便掏出了自己刚用五文钱买来的宝贝。无隰看到自己的宝贝在此,叹了口气。
“没丢就好,没丢就好。你若喜欢,我先送你何妨。”
钗儿听到要把这东西送给自己,自是开心,原地跳了起来。随后三人便继续一同朝着歌舞水榭行进。
临近水榭,老远便能听见曲子声和叫好声。台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三人只得远观。只见场上傀儡木偶一个个活灵活现,仿佛真正的人动了起来一般。或有小人的眼神一扫四处张望,或有君子的坦荡浩然。无不演绎的细致入微。从这傀儡做工,到操纵者的高超技艺,都令人叹为观止。
第一部描写英雄故事的戏很快就结束了。紧接着便是些儿女情长的爱情故事。幕帘一放,灯火一熄。只听一个哀怨缠绵的女声唱词道:
笑靥曾生波辉,
却又似是而非。
玉矶本无情与义,
朽木出蔷薇。
方是美人如画,
才见千山翠芽。
匠心岂抵它命造,
彳亍显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