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晚会结束后我和爸爸就坐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飞行,我们到达王雪爱家的时候葬礼已经开始了。我站在前来吊唁的宾客中向雪爱的方向看去,她穿着复古的白色衬衫和背带裙站在她爷爷的遗像旁,向上前为王爷爷致敬的客人回礼。
雪爱爷爷的后事处理完后已经是一周后了,或许是受这样悲伤的环境的影响再加上帮莫阿姨忙里忙外,我的胃口一直不好,眼睛也经常一阵阵地模糊。距离答应夏末半个月回国的日子还有一周,我打算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去。
还有两天就到了半个月,我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时不时地就会呕吐,眼睛也越来越模糊,我本来打算回国再好好检查一下所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是在登机的那一天早上我却晕倒在了雪爱的家里。
再醒来时眼前不再是王家为我准备的客房,装潢虽然依旧华美,但是空气中还是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药水味,是医院的高级病房。
“我怎么了?”我看到守在床头边的爸爸,我一开口他就马上探过身来。
“......没事。”爸爸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难过。
“没事会这样?”头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包得紧紧的,我伸手一摸,是层层叠叠的纱布。
“你就是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不用瞒我。”看到爸爸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可以猜到我的病情并不乐观。
“是脑内胶质细胞瘤......已经切掉了。”爸爸犹豫着,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哦。”我在心里搜索着脑内胶质细胞瘤的信息,脑内胶质细胞瘤也叫神经胶质瘤,是恶性肿瘤,就算是把肿瘤切掉了还是会像没有割掉根的韭菜一样长出来。
“嗯,好好配合治疗,你莫阿姨已经帮你找了这个医院里最权威的医生为你治疗,你还小,病情发现及时,会好的。”爸爸说着轻轻地拿过我露在外面的手放到被子里。
“我会的,我再睡会,你也歇会吧。”我小心地侧过身子背对着爸爸,头上的刀口开始变得越来越痛。
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了每半个月一次的放射性治疗,我也打算过告诉夏末我暂时回不去了,可是雪爱说我现在的情况如果告诉夏末只会让她在中国干着急,如果不告诉夏末只怕她会胡思乱想,所以在雪爱的劝说下我就放弃了,等头上的刀口拆线后就马上回国,不知道夏末看见光头的我会不会笑话我。
放疗已经两个月了,我自身的感觉还不错,再也没有过之前的症状,如果不是听见莫阿姨与主治医师的谈话,我以为我很快就会见到夏末了。那天从放疗室出来去找我的主治医师Tang,那是一个美籍的华裔女人,与莫阿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我起先打算敲门,可是她们谈话的内容让我停了下来,原来现在的放射治疗只是为了延长我的寿命,照我现在的情况只可以保我九年无虞。
回到借宿的雪爱家,把我为夏末准备的“见面礼”放到柜子的最底层,那是一条嫩绿色的蕾丝雪纺裙,记忆中她只有穿绿色的裙子最好看,可是现在,只怕我再也看不到了。我还剩九年的时间,她现在只有十八岁,何必把她自己最美的时光浪费在一个不会有未来的人的身上。就这样结束吧,趁我们还没有无法自拔,哪怕我们早已经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