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心里一阵欢喜,脱口唤道:“二爷。”
来人正是几月不见的楚亦信,但见他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的胡渣,身后腊八紧随,只拿了个小包袱,瞧着这模样,是从哪里匆匆赶回来的。
心里一酸,乔氏不觉得顿住了脚步,直望着他到眼前,才又轻声唤道:“二爷!”
楚亦信扬起手,有些粗糙的手指捧着她削瘦了许多的的脸颊,竟十分心疼,“这些日子,可苦了你。”
短短一句话,却叫乔氏这些时日绑紧的心瞬间松垮开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明明是有着千言万语,此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楚亦信原本是想着离长安这么多年了,母亲就算怎么不满意自己的这个媳妇,也不可能刁难的,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母亲竟然早早的把手伸了过来,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这些年自己挣的这点家底。而叫楚亦信万不能忍受的是,母亲竟然为了掌控二房,让乔氏“病着”。乔氏若是不允,只怕这不孝的罪名就扣下来了。
从十七口信笺中得知这一切之时,楚亦信有种前所未有的心寒感觉。为了早日回来护着妻儿,他连着熬了几个夜,把手上的事情处理玩,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敢停歇一分钟。
也正是这样,此刻在乔氏面前的他,一身狼狈。
“孩子都还好吧?”良久,楚亦信开口问着。
乔氏一个激灵,也顾不得体面,急忙擦去了眼泪,将楚玉平跟着楚连城去将军府做客发生的大致情况告诉他。不过乔氏也不清楚,唯独能肯定的是,老夫人那里只怕饶不得女儿。
楚亦信闻言,眉头深蹙,看着乔氏憔悴的面容,扶着她往屋里去,“你不要着急,先进屋去,你刚好少受些凉风。”一面让腊八通知十七去门口等着楚连城。
然腊八这才到院门口,就见楚连城和青儿一并回来了,卢婆子却是跟在身后。又见自家姑娘身上的衣服沾了泥屑,急忙转身就跑回俩禀报主子。
这厢,云姑才安排人给楚亦信烧水沐浴,见腊八折身回来,自他口中得知楚连城回来了,而且卢婆子还跟着。
楚亦信和乔氏相视一眼,忍不住冷笑一声,很是心灰意冷:“同样是楚门人,却是分几等,感情我楚亦信便不是她养的么?”
“二爷。”乔氏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楚亦信摆摆手,“罢了,既是如此,我也不必去给她磕头了。”使了腊八一声,吩咐道:“打发个可靠的人去给蓟叔说一声,一会儿我们便搬过去。”
腊八一听,满是欢喜,自顾急忙去了。
乔氏也是十分高兴,不过她更担心楚亦信,只是还没张口,楚亦信就道:“你孝敬她的心我晓得,不过此刻你也不必在多说什么,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既然她的眼里容不下我这儿子,那我就消失,让她眼不见为净。”
话至此处,乔氏也没什么说的了,只是忍不住低叹一声,坐下声来等着卢婆子和楚连城。
不过片刻的功夫,楚连城一行人就进来了,她也是到了这小院门口,才知道老爹回来,所以第一时间便过来请安,只是瞧见爹爹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酸,竟然忘记了诉苦,跑过去就扑进楚亦信的怀里,“爹。”
老爹素来是那花场中的第一公子,对自己的形象更是从来都十分讲究的,可是今日这模样,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这一身尘土,满脸胡渣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爹。如此可见,只怕老爹是知道了他们的情况,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吧。
卢婆子也唬了一下,认准了是楚亦信,才福身请安:“哟,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都没听前面说一声。”
楚亦信是从小门进来的,前头的人自然是不知道。
“你来的正好,正好省得我在叫人跑一趟了。”楚亦信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卢婆子一脸纳闷,心里更是担心,楚二爷回来了,只怕是不准自己就这么把二姑娘带走了,如此的话她回去怎么交差?正是担心之际,却听楚亦信说道:“这些日子着实是麻烦老太太那里了,荣安街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这里一会收拾好,我们一家子便先过去了,改日有了时间,在过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卢婆子顿时傻眼了,心中一千个后悔,自己怎就闲着没事,与二姑娘来这做什么,这倒好,竟然倒霉的遇上二爷,还给了这么个苦差事,回去老太太那里发脾气,自己不受罪才怪。想到此,卢婆子忍不住壮着胆子道:“只怕二爷今日是不能过去了,老太太那里还等着叫二姑娘去回话呢。”
回话?当真是回话么?楚亦信心中冷笑,将怀中的女儿抱得更紧,面上却笑得温润,“老太太那里有着大侄女陪着,有的是兴儿,你且回了吧。”
这话,是不同意了。卢婆子想要在开口,可是想到如今二爷怎说也是皇商了,虽然不是朝廷官员,可是到底是沾了个皇字的,她一家子还要吃饭呢,所以还是闭了嘴巴,不甘不愿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她一走,楚亦信就把楚连城抱起来,上下打量,看了她身上沾着的泥屑,脸色顿时便得十分难看,眼神里好像是有种要杀人的怒火一般,“是不是大房的小子欺负你了?”
楚连城摇头,急忙把在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其中自然少不了楚玉平冲进屋去骂自己,而且还动手打她,幸得是那将军府的秀儿给她挡住了。
听完这话,楚亦信额头的青筋的暴涨起来,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平息下来,低头问着女儿:“可是恨你堂兄堂姐?”
楚连城想都没想,就摇头。
楚亦信有些诧异,“为何?”
只听楚连城说道:“我说了爹可不要生气。”
“不生气。”楚亦信有些好奇,便是乔氏也十分不解。
“自小他们对我们不好,所以我心里眼里都没有他们,既是如此,为何要为这种不相干的人生气?只是他们若是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人,我便要还回去。”说罢,仰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亦信:“当然,我是不会让爹为难的。”
听完这话,楚亦信忍不住郎朗笑起来,爽爽快快的回着女儿:“不为难。”虽说有句话叫佛靠金装人要衣装,可是此刻的楚亦信,虽说是一身的狼狈,可是当他展眉大笑间,竟然让人觉得是阵阵的潇洒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