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听完,眼中狠意一闪,轻轻的嗤笑一声。
子衿也是不敢相信,转头看向贵妃,发髻边的流苏也颤动了起来。
贵妃轻轻抬了抬手,忠敬眼色凌,将高举的襁褓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那婴孩还来不及哭出声,便已是断了气。
梅华生眼中流出泪来,不敢置信的望着贵妃,血红染满了他的双眼,眼睁睁看亲儿惨死面前,那样的痛恨,连子衿也看不得了。梅华生不在乎自己的命,他早就知道做了这一切,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他愿意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妻儿父母一家的性命。
可是,他没有想到,贵妃会狠心如此!她也为人母啊!
子衿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梅华生已经说出了主使之人,可是那个她一直觉得仁慈的长姐会这样不折手段。轻轻的垂下了头,昨晚影香的话又浮现在耳边:贵妃已不是初入宫,不涉世事的女子了。
是了。她的长姐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是贵妃,四妃之首。
狠毒,便是这**的生存之道。
“他们既然是你的七寸之地,本宫便不能再让人捏到你的咽喉。”贵妃媚眼一转,只那样轻轻一眼,忠顺提起痛晕在地的铃儿,一把握住铃儿的纤细的脖子,就那样轻轻一扭,在场之人皆是听到那骨头碎裂的声音,来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铃儿的命便跟自己的弟弟一样,一瞬即逝。
梅华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凄厉而苍凉,定定的看着贵妃。
子衿不知自己有没有看错,那眼中仿佛有丝嘲笑,一闪而过。待子衿想要看清,便见梅华生嘴角鲜血直流,睁大着眼睛倒毙在地。
贵妃转过头,不再看他一眼,丁重喜带着忠顺和忠敬各拖着一个尸首出了殿门,春意带着两个宫婢进了殿门很快的清洗干净了地面。春意和另两人都低着头没有言语,她们的动作很快也很熟悉,清洗完以后在殿中四角都点燃了檀香,刚才在殿中的弥漫血腥之气便不复存在。不过片刻功夫,殿中已然宁静整洁,刚才所发生之事就像子衿的幻梦一般,没有了可以捕捉的影子。
“子衿,知道长姐今日为什么要你在此吗?”贵妃已然恢复了柔和的面色,依然是子衿所熟悉的那个温柔慈爱的长姐,只是贵妃的眼中却是担忧之色甚浓。
子衿轻轻点头,却没有开口。
她如何不知?她当然知道,今日长姐要她在此,不止是要她知道这**的人心叵测,更是要她学着不能再心存仁慈之心。她哪里不懂?今日若不是自己在场,也许梅华生的一双儿女不会如此就失了性命,就是为了让她学会心狠,学会不留余地。
“你怨长姐吗?”贵妃抬手想要扶起子衿有些倾斜的流苏钗,子衿却微微的一缩,不经意的避开了。
“是为难你了。你初入宫闱,便遇上几次险及性命的事,长姐也是无奈之举。长姐入宫多年,皇上却没有给过长姐任何一个称谓,那是因为长姐便是傅家。但是傅家,却不一定是长姐。宫中也罢,宫外也好,不止是一个逢高踩低的地方,更是一个你仁慈一分,别人便置你于死地十分的地方。所以今日长姐才会让你学着对背叛你的人不能留一丝余地。”贵妃的话轻而意义深长,句句拍打着子衿的心,也句句是再真切不过。
**中每个妃嫔皇帝都赐下了称谓,恰恰是四妃,没有一位给过任何的称谓。因为她们代表的不止是皇帝的妃嫔,更是每一个家族。傅贵妃,重不在贵妃,而在这个傅字,代表着皇帝在后的傅家,一门皆是新贵的傅家。
皇帝早早儿的就已经知道最重要的是制衡二字,傅家便是制衡棋子之一。
但是,傅家并不是只有傅贵妃和子衿的父亲。皇帝要的只是制衡二字,那么,那个能制衡的人并不一定要出自傅家的嫡系了。任何一个傅姓,便也是可以。
子衿看向傅贵妃的双眼,眼中有着太多的担忧,却也是并没有本分的后悔之色。紧紧反手握住了傅贵妃的双手,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姐,子衿都明白的。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中书大人,傅弘彦。
傅家之人。傅月皎和子衿父亲傅弘文的庶弟,傅子衿的父亲。
原来如此。
傅修竹所做的一切便解释的通了,原来那以为良善的表妹一家,早已是存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埋的如此之深,埋的如此之久,血脉至亲对他们而言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还好,我们还有机会补救。”子衿眼中依然有丝闪躲,对至亲下手于子衿而言,却还是不忍的。不知道上一世,影香和傅家悲惨的命运里,是不是也有傅家人下的手?
子衿忽然忆起影香所说的上一世命运中,没有听到的,正是傅修竹和她父亲那房人的后果!
子衿的心砰砰而跳,她等不及想要回去问问影香,莫非她早就知道?莫非,对傅修竹一切她早就了然于心了?
傅贵妃看着深思的子衿,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所以,你知道长姐为何要保你而弃她了?你莫要怪长姐心狠,因为除了我们姐妹和父亲母亲小弟,没有人能真的一脉同心的。”
傅贵妃是真的聪明而心狠的。原来,不止是傅修竹存了这样的心,傅贵妃也是早已起了防备之心的。
血脉至亲啊,却是这样的不堪入目。
子衿担忧道:“长姐既然早知,为何这次还放过了她?”
“她还是姓傅的,现在她可是正得皇上的宠爱。”傅贵妃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子衿转回了心神,傅贵妃微微一笑,眼神深不可测:“爬的越高,跌的自然是越重。若不能连根拔起,怕是会连我们一房也受了拖累啊。”
“她们既然敢对我们下手,那长姐也必然不会饶了她,必然!”傅贵妃眼神深而遥远,仿佛透过窗看着了一些子衿看不到的东西,语虽然轻淡,却是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