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已经亮的越来越糟,初升的太阳释放出暖而静谧的光芒,虽轻薄却依然让人觉得微微发热,已经是木槿大片大片绽开的最好时候了。坐在软轿上,经过槿园时瞧见园子里已经是层层叠叠的粉红,乱花渐欲的模样。从最南端的镜花阁到贤妃的毓庆宫,坐轿也是需要一刻的时间。本是宫内最被人遗忘之地,如今却因为贵妃的得子,子衿的封宠,已是宫内大家注目着的一地了。
子衿一向怕热,昨夜听到小皇子的事,更是有些不安,便早早的让若兰安排软轿去了贵妃的毓庆宫,却不想还未踏进内殿门便听见从里传出的朗朗笑声。
“是婉仪姐姐来了,看来这白日里是真不能说人。皇上和贵妃娘娘正念着你,你可不就来了嘛。”依旧是一身碧色的傅修竹,转头恰好看见子衿进门,便笑语盈盈的踏着优美的小碎步走到了门边,自然的挽住了子衿的手,面上哪里还有半分昨日那样的寒意与阴狠。那动作和语气就像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众人的臆想一般,亲热自然的毫不生疏。
子衿垂首看了看傅修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双手,一抹笑意盈盈的泛上了面庞,也很是随意的拉着她步向床边,朝着皇帝屈膝行了一礼笑道:“臣妾还以为自己是最早来的一个,可不知皇上和众位姐妹来的这样早,倒是显得我懒惰了呢。”
皇帝展颜一笑,盯着子衿瞧了瞧,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今日的子衿穿着一袭紫金色的纱裙,长而轻的裙摆随着子衿的走动更发摇曳。绣着雪青色兰花的肚兜在透明的纱裙里若隐若现,额上眉间殷红的花钿更是显得肤若凝脂。傅修竹的装扮本就素雅,那一抹碧色本将她衬托的若青莲出尘,但站在子衿一旁,却像是绿叶一般了。
见皇帝的目光只停留在子衿身上,傅修竹很好的藏起了眼中的那一抹失意,无声息的退了开。轻轻笑道:“贵妃娘娘你看,婉仪姐姐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咱们皇上都看入迷了呢。”
若是没有之前之事,子衿想必也不会那样敏锐的察觉出傅修竹的话中是有些深意的。
皇帝却是不知道的,只是闻言含笑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床上的贵妃笑道:“你听听,这小妮子倒是醋意重的很啊。”
贵妃今日并未梳髻,乌黑而绵长的秀发柔顺的垂在身后,一身绯红色的缎面绣裙,之前面上那些针尖大小的血点已经看不见了,面色看来也极其红润,看不出刚刚生产的样子,又是那样艳丽而妩媚了。
贵妃靠坐在床上看了一旁的傅修竹一眼,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楠木丝扇,垂下了眼帘也是笑道:“这可是皇上您的好福气呢,这天下的美人都在皇上您的怀中了不是。”随即转头对着子衿笑了起来,玩笑道:“可不是你懒惰了吗,皇上和婕妤妹妹都来了好些时候了,你还是小皇子的嫡亲姨母,也不早些过来帮着照看。”
子衿冲着贵妃回以一笑:“姐姐惯爱打趣我。小皇子呢?快抱来看看吧。”
听见子衿说话,一旁的乳母嬷嬷机灵的赶忙的把小皇子抱上了前来,子衿有些着急的低下头看着面前睡着的婴孩。黄色的襁褓中,那圆圆白嫩的脸庞,可爱得紧。想是刚吃了奶,正吸允着小手闭着眼睛睡觉。子衿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皇子的脸颊,却是手刚碰到小皇子的脸庞,小皇子似觉得痒,便用小手抓住了子衿的小指,还是闭着眼睛睡着。
这可爱的模样让子衿心里一暖,一股热流便从子衿眼中滑落。
“咦?婉仪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傅修竹就站在子衿两步远的地方,见子衿莫名的流了泪,心中也是疑惑,以为有什么便也上前低头看了看小皇子。见小皇子也是刚才那般静静睡着并无异样,便笑着问出了声。
如此一说,皇帝和贵妃倒是都向子衿看了过来,子衿警觉自己失礼,忙又笑了开来带着些撒娇的说道:“小皇子好生可爱,倒是让臣妾想起了从容帝姬刚出生时的模样,那时臣妾许久才能来看看帝姬,也不得陪伴帝姬长成,好是遗憾。如今见了小皇子出生,这样的玉雪可爱,臣妾好是感动。”
皇帝一听随即朗声笑道:“你既是皇子和帝姬的庶母,也是他们的嫡亲姨母。自然是血脉相连,比其他人多了一份喜悦和感动也是应当。”
贵妃也是一笑,朝着子衿笑着睨了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日后你可得时刻陪着小皇子,看着他平安长大才是。”随即又转过头看向皇帝,柔媚一笑,眼中尽是情意:“皇上你看看,都已是出嫁之人了,还这样爱哭。日后等她做了母亲,可不是要大哭一场了嘛。”
皇帝转头看向榻上的贵妃,四目交接,眼中有些动情之色,含笑低声道:“婉仪很是像你。想你初生从容之时也是伏在朕怀里大哭了一场,连朕的寝衣都被你哭的湿了好大一片。”
听皇帝提起如此的亲密之事,贵妃面上霎时飞上一抹红晕,微微垂下了头,娇声嗔道:“皇上,妹妹们都在呢,怎好提这样的事。”
皇帝见她如此模样,却是伸手一把拉住了贵妃的手,也不避忌还有子衿和傅修竹在场,眉眼飞扬:“都是你嫡亲的妹妹,还用顾忌什么?!皎皎,你又为朕诞下了麟儿,都是你的功劳!”
“这哪里是臣妾一人的功劳,臣妾还记得,皇上那时就对臣妾说,先开花后结果。是皇上的金口玉言,这才有了小皇子。臣妾才是要多谢皇上,让臣妾又做了一次母亲。”贵妃面上有动容之色,紧了紧皇帝握着的手,语中尽是情意。
子衿和傅修竹站在一旁,倒是有些尴尬。正不知要如何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后的到来却是解了他们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