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的御花园,成队成列的柳树杨花,一片美景。迎风拂动,总是有不少柳絮飘散在空中,如梦似幻,让人看不真切。
那日,皇帝身边的李忠像往日一样,待早朝过后,皇帝和众大臣进了朝正宫的议政堂商议国事,便带着徒弟小春子前往太**中代皇帝送去福安早茶。从朝正宫到太后所居的德安宫必要经过那条如梦似幻的杨柳道,李忠像往常一样,拿出微微沾湿的手巾捂了口鼻,皱眉低头匆匆向前而行,小春子捧着福安早茶,低头跟在后边。
“啊哟。”同喜抱着一叠高高的棉被,挡住了视线,正好和迎面而来的李忠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春子被李公公也撞倒了,身上端着的福安早茶摔在了地上,大惊失色。李忠被同喜撞的扭了脚,歪坐在地上直哼哼,见茶盏打碎了,也是着急的吩咐小春子赶紧去朝正宫再端一盏给太后送去。
小春子忙不迭的应了,正想走看见倒在地上哼哼的李忠,又不知如何应对,李忠挥挥手:“快去快去,不能耽搁了太后每日用茶的时辰,杂家不要紧。”
小春子这才急急的跑走了。同喜也是撞的不轻,呲牙咧嘴的,赶忙的上前想扶起李忠:“李公公,小的没看着您,您摔着哪儿了,小的背您去太医院。”
李忠脚痛的厉害,同喜这一抽扶反而又坐了下去,嘶着声骂道:“你这小兔崽子,走路也不盯着点,撞伤了杂家倒是事小,这打破了太后要用的福安茶看你怎么交代。唉哟。”一边说着一边又**了一声。
同喜一听也是吓的不行,忽然瞧见抱着的棉被也破了口,他抖动了一下棉被,里面雪白的棉絮随风扬了起来,带动空中分柳絮纷纷扰扰的缠在了一起。
李忠适才只注意撞伤的脚,此时见着这柳絮脸色骤变,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找刚才被撞时不知掉在了哪里的手巾。
同喜见状赶忙将棉被扔在了一旁,这一扔又带动了更多的柳絮和棉絮纠缠在一起飞扬了起来,同喜大步上前想要扶起李忠,却见李忠像是喘不过气来,脸色已然发紫。
”李公公,您这是怎么了?!“同喜惊慌失措,忽然见子衿带着若兰从后面走来,连忙喊道:“小主,您快来看看,李公公像是不好了。”
子衿和若兰急忙快步走近,若兰见了躺在地上的李忠惊道:“公公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了,同喜,还不赶紧的送太医院。”
“慢着!”子衿上前一步,见同喜扶着的李忠已经是面色发紫,眼珠子往上翻,口角也有些白色延沫,子衿开口道:“李公公,您这是,哮症?”
李忠此时无力回话,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隐约听到一个有人在说话,听到‘哮症’二字却是身子一颤。
子衿见此连忙一边从怀中掏出香囊,一边又嘱咐同喜道:“快!去把手巾沾湿了。”
同喜闻言,赶忙将李忠放平在地上,跑开了。子衿从头上拔出镶着白玉为蕊的银簪子,让若兰稳住了李忠的头,使劲用簪子的往李忠的人中一戳,就见紫红的血冒了出来。子衿又赶忙将香囊拆开,从里面拿出了几片风干的叶子让若兰塞进了李忠的鼻孔里。
此时同喜也沾湿了手巾跑了过来,子衿赶忙让同喜摊开手巾盖住了李忠的脸,又命同喜和若兰二人一人一边给李忠按压手上的合谷穴。
如此这般,约莫过了一刻钟,李忠才缓缓转醒,轻轻的‘唉哟’一声,恢复了意识。
“李公公,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若兰听到声音,正想替李忠揭开了盖在脸上的手巾。
“盖住口鼻。”子衿轻声吩咐道。
若兰点点头,将手巾揭开至李忠的鼻梁处,见李忠已经睁开了眼睛,还是有些茫然。
李忠睁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知道是子衿救了自己,声音虽然无力却仍然是低声道了谢:“奴才谢小主救命。”
子衿却是微微笑着摇头道:“公公若觉得好一点了,便让同喜扶公公赶紧离开此地吧。此处柳絮飞扬,怕又引发公公的哮症。”
李忠一听柳絮二字,也是心中一颤,忙点了点头。
子衿便一面吩咐同喜搀扶李忠离开杨柳道,去了池边的小亭中歇息。一面还吩咐了若兰去不远处的御膳房沏一壶浓浓的茶来,再向御膳房要一些新鲜的薄荷叶。
待李忠喝下一盏加了碾碎薄荷叶的浓茶后,才算恢复了正常,突然起身给子衿行了大礼:“奴才谢小主救命之恩!若非小主,奴才这条贱命今日就算结在这里了。”
子衿笑道:“公公哪里的话,快快请起吧,这样的大礼我如何能受。”
李忠却是没有起身,仍然跪着道:“小主今日不止救了奴才的病,更是救了奴才的命,小主的大恩,奴才铭记于心。”
子衿了然道:“公公哮症之事,只会有我们四人知晓,公公尽可放心。还是快快起身吧,若让旁人瞧见,就是不好了。”
李忠又给子衿磕了个头才听子衿话起身坐下了。
宫里的太监宫婢入宫前都是重重筛选过的,有隐症的是万万不能入宫的。哮症,更是不被允许入宫的。何况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
宫中人自是知道这些,若兰问道:“公公平日里看着好好的,怎会有了这病。”
李忠听闻,叹了口气开口道:“出生便带了这毛病,也没有法子可治。奴才贱命,却有了这贵人的毛病。“
若兰却是笑道:“公公怎么如此说,公公自己也是贵人,否则皇上哪里会如此倚重。”
李忠听闻一笑,道:“今日奴才才是遇到了真正的贵人,若非小主,奴才哪里还有命在。”
“举手之劳罢了。李公公就没想过治治这哮症吗?”子衿也是一笑,问道。
“哮症哪里可治。奴才寻了多年,也吃了不少的药剂,却还是没法子的。”李忠神色安然,这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多年来寻了多少私方,最终也是心灰意冷。
“根治我倒是无法。不过我记得家中有一本前朝太医留下的手札,里面记下了一些缓解的法子,待我让人去寻了来,公公不妨一试。”子衿低头,似是想了想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