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回到毓庆宫的贤妃,也在春意的服侍下斜躺在贵妃椅上,春意拿着摇扇轻轻将一旁桌上的青铜暖炉的热气扇到贤妃处,一边道:“娘娘聪慧过人,今日之事皇后果然还是出手了。”
贤妃微按着左额道:“荣嫔是皇后的人,此事皇后避之不理让本宫来处置,想借本宫之手为她除去一枚弃子,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若是本宫今日处死了荣嫔,外界和皇上知晓了,必定说本宫心狠手辣。若是本宫不处死荣嫔,日后若有风言风语传出,皇家颜面尽失,皇后又可以说是本宫处置不当。真真是心思缜密啊。”
春意一边打着扇,一边回道:“娘娘知晓皇上性子一向念着旧情,皇上和荣嫔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若日后知道是娘娘下的令,怕是要觉着娘娘心狠了。皇后更是明白这个理,既想彻底废了荣嫔这招棋,又不想皇上觉着她心狠,就把这差事推到了娘娘您身上。想在您处死荣嫔之时又想法子救荣嫔一救,既让荣嫔翻不了身,又让皇上觉得她心慈您心狠。日后就只会让皇上对娘娘产生隔阂,更会想起了她皇后的仁慈,真是一石三鸟呢。还好娘娘您之前就引了皇后去求助于德妃。德妃这些年来一向不问**之事,众人知晓德妃只是向佛的性子,不与娘娘或是皇后有所交集。日后不论有何传言,都是您和德妃共同的决定,自然不会令娘娘日后在皇上面前有所不当之处了。”
“德妃的性子本就如此,皇后怕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未曾料到本宫会顺水推舟放过荣嫔。”贤妃不置可否的一笑,皇后当真以为她会置荣嫔于死地?皇后这些年来也是性子软和了不少,像荣嫔这样的弃子,留着可是后患无穷,只是一个失心疯,管在冷宫,真不是明智之举。
“那荣嫔那边,需要丁重喜去安排一下吗?”春意低声问道。
贤妃轻轻点头道:“一定让丁重喜多安排暗卫,别让荣嫔真出了什么事。此时都以为本宫想置荣嫔于死地,而今日因德妃的缘故本宫才不得已放过了荣嫔。若在此时荣嫔出了什么事,本宫自是所有矛头所指了。”
春意应下后放下摇扇,伸手探了探茶盏的温热,将适才所泡的梅花露茶端给了贤妃,贤妃接过茶盏,轻轻闻了闻冬日收集的梅花露,淡淡的香气怡人,微微品了品,笑道:“今年内务府收集的这梅花露倒是清心怡人,子衿刚病愈不久,喝这个清润滋养最是合适,你着人给她宫里送去一些。”
春意笑道:“今日内务府送来时,丁重喜见这梅花露滋养,已经着人给傅贵人送去了一瓮,娘娘只管放心。”
贤妃微微笑道:“也就你们二人最了解本宫的心意,你与我进宫这些年,在宫中步步为谋才挣得了今日这样的地位,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如今又得子衿和修竹相继入宫,本宫也算是欣慰了。
春意抬手接过贤妃的茶盏置于小机上,轻轻为贤妃取下鎏金指套边道:“娘娘这些年在宫中实为不易,众人都只看见娘娘风光无限,却不知当年为生下帝姬费了多少心血,而后为保住帝姬安好又是煞费了多少心思,如今总算是帝姬的嫡亲姨母进了宫,待傅贵人像碧婕妤那般得到皇上的恩宠,有了一定地位,娘娘便可放下心了。“
贤妃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你看看,这**中有这么多妃嫔,皇上膝下却只有两位帝姬和一位皇子,这是为何?在皇后掌中的六宫里,若是一直低声忍让,就会像之前的那些有孕嫔妃一般,不知不觉就没了孩子,不知不觉也没了性命。所以当初本宫知道有了从容以后,也只有与皇后明面着争锋相对,不想与人争也不得不与人争,至少皇后不敢轻易下手。真心是日防夜防,这才保了从容的平安。你看看,子衿才刚刚入宫,就差点被人算计,本宫只望子衿经过这次能明白如今的处境,早早的和本宫一同对抗皇后才是。“
春意笑着接道:“娘娘放心,傅贵人天资聪颖且貌美,必定能得皇上的宠爱,娘娘和傅贵人姐妹连心,日后必定心想事成的。”
“但愿如此。明日你去益学府将从容带来,本宫也该带她去见见她姨母了。”贤妃脸上一片温柔,轻柔的抚摸着已七月大的肚子,母性光辉尽显。
镜花阁
“小主,荣嫔已住进了冷华巷的佛堂,因为怕她胡言乱语,贤妃娘娘让人喂了她哑药。荣嫔一除,小主的处境此次总算是转危为安了。只希望宫里会平静一阵子,让小主安心将养身子才好。”若兰一边伺候子衿浣手,一边轻声禀报着。
子衿只是淡淡一笑,回道:“进宫前就知道长姐在宫中肯定不易,不想却是这样步步为营的。我才刚刚进宫不久,还是病着并未出过镜花阁,都被这样算计着。原以为人不犯我,我便避让着吧,不想那差点进入佛堂的人就是自己了。”
依霏端着一盘新腌制的青梅,正拿了扦子插了一颗递给子衿:“小主刚病愈,就别想那些恼人的事儿了。小主近日嘴里不得味儿,这新腌制的青梅是用新鲜蜂蜜混合山枣汁用冬日里采集的雪水腌制的,上面还洒了霜糖粉,看着就开胃,小主多吃两颗吧。”
子衿笑着接过:“你就数对这零嘴儿的事儿最为在意了,你们也拿扦子一同吃吧。“
若兰拿起扦子也插了一块儿放入口中笑道:“依霏姑娘说的对,小主近日进食的太少,倒是依霏做的这雪花腌梅,看着就挺让人有食欲。还是依霏手巧,这做的雪花腌梅味道很好呢。”
子衿抿嘴一笑,转眼盯着依霏笑道:“可不是,这丫头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小时候哥哥买的零嘴儿可是一大半进了她的肚子,吃了那许多,今日该不是得做出这样好吃的来,不然可不是对不住那些零嘴儿了。”
三人嘻嘻哈哈的笑闹了一场,之前缠绕着镜花阁的阴郁气氛也逐渐散去。
入夜,子衿独自漫步到后院的莲花池,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仿佛已等待了许久,低声笑了一笑便走了过去。影香回身看见子衿,也是轻轻一笑道:“今日的雪花腌梅可好吃?晚膳时可是吃了两碗饭呢。”
子衿闻言笑道:“连这你也知道,平时也不见你的身影,倒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的呢?难不成是躲在了窗户后面偷瞧,现在也嘴馋啦?”
影香低头微微一笑,有些打趣的道:“你一吃,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就觉着变大了,可不是饱了嘛,哪儿还用的着去偷瞧着。”
子衿漫步到影香身边坐下,二人相对失笑了一番,很是融洽,影香开口道:“现在你可是真信了?”
子衿点头道:“自是信了,自从进宫也没个念想,本只想着安心的听长姐吩咐助长姐一臂之力就好。听闻你说到傅家日后的处境,心中更是不安,此次若不是听了你的,怕是要不好了。为了傅家,日后咱们两人就是一人了吧。”
影香低叹一声道:“自然,若不是上一世太多的怨念,如今我也许不会在这里,既然上天给了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只求为傅家谋得一世平安就好。”
两人默然了片刻,子衿问道:“荣嫔既能牺牲了杜生安全自己和家族,必也不会突然服食了过量的五石散,此次下手的你认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