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内落日的余辉散在院里的春花之间,只见平日里的娇艳美丽之上又添了一层金贵。皇后看着自己宫里百花之上涌动的这层贵气,淡淡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华彩。
“都道春花烂漫,也只有被这天光眷顾的春花,才显的出花的娇媚和富贵来。”皇后感叹道。
玉谨给殿外房檐下的皇后披上一件金丝牡丹闹春图样大氅,接口道:“娘娘说的是,这宫里的百花,哪比得上咱们凤栖宫的呢,奴婢听闻各宫之中的花还没有全开,唯独这凤栖宫内的珍品全都开了,可见天光喜欢的也是这尊贵之地孕育的珍贵之花。”
“哦,难道本宫这真有什么珍贵的花不成?”皇后掩了口,一脸笑意的说道。
“娘娘说笑了,娘娘不就是这燕宫中最珍贵的那一朵嘛!”玉谨恭维道。
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娇媚的笑道,回过身来,盯着玉谨的眼睛道:“如你所说,能孕育珍贵百花,这都是因为本宫这凤栖之地,得苍天眷顾的原因喽!”
“自然是因为这凤栖宫住着娘娘您才成宝地的不是,海公公说今晚皇上要来,不也是因着皇后您来的吗!”玉谨继续道。
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呵呵,你这丫头嘴皮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都是娘娘调*教的好。”玉谨跪下身认真的说道。
皇后见了从门外进来的宝珠,提高了声音道:“你当然是最知礼的,本宫只愿其他几个也能知道本宫的好。”
“奴婢们肯定不会忘了娘娘的好。”皇后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宫里的其它女婢赶忙跪下道。
“恩,今日皇上过来,别忘了提醒小厨房准备几样皇上喜欢的。你们也小心着行事,若是行差踏错,小心本宫揭了你们的皮。”皇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嘱咐道。
“是!”一班宫人低头称是。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低声说道。
一班宫人从地上站起来,小心开口道:“是。”
宝珠从院里走来,低着头,小心谨慎的回禀道:“娘娘,事情办妥了。”
“恩。”皇后应了,伸出一只手,玉谨小心的搀扶着,三人一起进到内殿。
“你们小心着点行事,最近她回来了,你们都警醒着点。不要出了什么纰漏,到时让本宫为难。”皇后坐到内殿的铜镜前,一边自己上妆,一边提醒道。
“是。”宝珠小心的应了。
两人为皇后收拾妥当,服侍了她躺在贵妃软榻之上。
“四公主殿下到!”门外的宫人高声报备道。
“母后!”只见一抹红艳艳的身影轻巧的飞了进来,一下撞进皇后怀里。
皇后添怪道:“哎呀呀,快起来,这都要嫁人的人了,还这般不知轻重,叫玉谨她们看了笑话。”
“母后!”月莲撒娇道,眼睛一瞥母后的两个丫头,嘟嘴道:“她们敢?”
玉谨和宝珠掩了嘴退到一边,宝珠还小声的笑出声来,不禁又惹来月莲的凤眼一瞪。
皇后抚着月莲乌黑秀发,软软的问道:“说吧,这会子又有什么事?”
“母后!”月莲坐起身来,头上插的五尾金凤细软随着这一动作,晃悠悠的颤着。月莲开口道:“儿臣刚刚去皇妹那里,讨了一身闲气,现在这心里还堵着呢?”
了解自己女儿的皇后打趣道:“哦?谁敢给你置气,等母后这就去撕了她的嘴。”说着,作势要起来。
月莲一把按住皇后,眼睛里都涌上了一层水雾:“是父皇!”说的泫然欲泣,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皇后心中一怔,开口问道:“怎么是你父皇了?”
“还不是父皇送了她一块宝玉,她拿出来招我眼。更可恨的是那是一块莲花形的冰玉,明知道儿臣爱极了莲花,却送了她,还说送了儿臣更好的。这分明、这分明就是欺负儿臣不得父皇疼爱!”
月莲越说越伤心,眼里涌出的那些水雾,竟凝结成泪珠儿,眼见就要落下来。
“本宫道是什么事?竟叫你说荤话!”皇后听了事情原委,知道不过是女儿见了那玉石心生妒忌。可见是那七公主使计,这糊涂女儿就被糊弄了,这会子还说起她父皇的不是来。不禁心中一恼,说出狠话来。
“母后!”月莲原以为母亲会宽慰自己,不想母后竟生气了。心里害怕,说话也小声了。
“皇上到!”两人正说着,宫外传来通报。
皇后赶忙起来,看一眼月莲,轻声道:“刚刚的话可不能再说。”
月莲站起来,低着头赶忙擦拭了一下眼泪,可一双眼睛却是红的。
“臣妾参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皇后一脸笑意的说道。
进到殿内的墨敛一眼望到月莲,嘴角一扬高兴的道:“哦,月莲也在啊!”
“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万寿无疆。”月莲行到前跪拜,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满和委屈。
“她是来给臣妾请安的,臣妾这就叫她回去。”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上来挽了墨敛的胳膊。
“也不必麻烦了。”墨敛看一眼皇后,对着月莲说道:“一道吃吧!”
月莲此时还有点生气,只弯了弯身子也不答谢,沉默地跟在父皇和母后身后进了偏殿。
饭桌上的菜很丰盛,都是墨敛喜欢的,有龙凤呈祥、红梅珠香、佛手金卷、紫香乾、松子海**等。
墨敛见了拍拍皇后的手道:“难为你想的周到,刚刚朕进来看你院里的花也都开了,可见平日里你用了心的,这后*宫你也打理的很好。”
“谢陛下抬爱,这些是臣妾应该的。”皇后很是高兴,亲昵的说道。
坐在下首自己桌案上的月莲见了这一幕,心里更觉堵的慌,吃到嘴里的饭也不是滋味,吃的也很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墨敛见了,关切的问道:“月莲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父皇,月莲只是那浮水青莲一朵,能得夏日的一份光景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怎能让父皇为儿臣担忧。”月莲心里恹恹,说出的话也软弱无力。
皇后心知这女儿又钻牛角尖了,一边朝她使眼色,一边对着身侧的墨敛道:“陛下,这锦绣墨鱼丝您尝尝,她就是快要嫁人了,心里慌了神。”
墨敛看看对面不吃饭的月莲,温言道:“不像,你看她分明是受了委屈的。月莲,是不是教习姑姑让你受委屈了,你告诉朕是怎么回事?”
皇后生怕月莲说错话,弄巧成拙,急忙开口道:“陛下,她女儿家的心思,回去静一静就好了,哪有什么要劳烦您的,您平日里劳烦国事,还不嫌劳累啊,还要寻她们女儿家的小事?”
若平日,自己这样规劝一番,陛下也就作罢了,可今日,陛下分明一副要弄清楚的神情。
果然,墨敛开口道:“月莲,心里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若是有什么委屈,父皇给你做主就是!”
皇后一听,只求女儿心思开窍,不要再说刚才的荤话。只是这女儿心中犯妒怎能懂她的心意。
月莲搁了筷子委屈的道:“恐怕这事,父皇您做不了主?”
“哦?”墨敛眉头一皱,这世上竟有他做不了主的,难道又是哪家刁奴,沉声开口道:“朕还不曾听过朕做不了主的事,你说来听听。”
月莲无视母后对自己使眼色,撒着娇道:“父皇,您是不是不喜欢儿臣?”
“此话怎讲?”墨敛感到疑惑,女儿怎么如此一问。扪心自问,除了对七公主他做的亏欠外,其他孩子他没有亏待了的,尤其对皇后的两个孩儿更是爱护有加。
“儿臣素爱莲花您是知道的,今日儿臣去见多年不见的七皇妹,见她佩戴着一块冰玉莲花如意锁,不禁好奇。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冰玉莲花如意锁是父皇您所赐。父皇赏赐儿臣们这些,是儿臣的福气,本不应该生出嫉妒攀比之心。”
月莲抬眸见皇上正认真听着,继续道:“可是父皇,七皇妹说,您赏赐她此物时许诺也给儿臣准备了更好的,可是儿臣何时收到过这样的物件。七皇妹叫我拿出来给她瞧瞧,我都不知拿出什么来的好,我总不能告诉她,平日里教我们君子之德的父皇,是个欺骗人的伪君子吧!”
“啪!”墨敛一把将筷子狠劲的拍在饭桌上。
这一声响吓得月莲不敢言语,一下跪坐在地上,到这时,她才知已经祸从口出。
其它宫人也吓得跪了下去,整个大殿静悄悄的没有半分言语。
墨敛厉声喝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说的什么话,你是什么人,你七皇妹是什么人?你是皇后所出长在宫里,朕哪样好的没给你,你七皇妹才多大,小小年纪就出宫,父皇心疼给了她一块玉石。你瞧瞧你锦衣玉食不满足,她刚回来你就看上她的东西,你是怎么做皇姐的,真是丢了朕的脸面!”
皇后跪拜在地,劝慰道:“陛下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四公主她那是小孩言语,陛下不要放在心上。说不定是七公主有意逗弄她,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
“小孩言语,逗弄她?”墨敛低头质问皇后:“七公主才多大,就晓得逗弄她,你平日就是这样**她的,怪不得她如此嚣张跋扈,不懂得护爱幼小。她马上就是要出嫁的人了,竟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这样善妒的性子也是你平日里娇惯的,这样子嫁出了宫,那还了得,还不丢了我们皇家的脸面!”
“陛下息怒!”皇后俯倒在地上,毕恭毕敬的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管教无方。”
“儿臣,儿臣知错了。”月莲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口求饶道。
“你这就回你的莲香殿闭门思过,一直到你出嫁,不准出来!”墨敛威严的说道。
“父皇!”月莲祈求的喊道。
“陛下!”皇后期盼的喊道。
“你要劝,就跟她一起闭门思过。”墨敛打断皇后的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对着跪着的月莲厉声道:“你还不滚回去!”
“儿臣告退!”月莲低声说道,小心的退出凤栖宫,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恨意。
月莲走后不多久,墨敛也没有胃口再吃,气呼呼地也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团圆饭,落得个泠泠清清收场。
玉谨本想出言劝慰一番,但皇后摆摆手。她没有再言,躬身退到一边。她知道皇后需要静一静,这个七公主,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