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到此,你切不可再传扬出去了,以免惹来口舌之祸。”乐清抚顺百灵耳畔碎发,低声叮嘱道。
“知道的,公主。”百灵笑着应了,眼光狡黠撒娇道:“这事奴婢也只告诉公主你一人。”
乐清暖暖地笑了:“你这鬼灵精,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下去吧,不要再大呼小叫的没个样子,小心红菱罚你板子!”
百灵吐吐香舌,斜瞟一眼红菱,讨好道:“红菱姐姐最疼我,不会的。”
红菱将百灵那跳脱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板起来冷冷的数落道:“今日看在此事重大,暂且饶你一回,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下去,公主现在病着,可要休息。”
“知道啦!”百灵呵呵一笑,对着乐清道:“公主,那奴婢下去了,你可要好好养病哦,等你好了,奴婢们陪你去赏花。”说完甜甜一笑,转身出去了。
见百灵出去,乐清脸上那和煦的笑容就如那离去的明媚身影,转瞬褪去,失了踪影。
乐清严肃的对红菱说道:“一会你出去说一声,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个人都需管好自己的那张嘴,管好自己的耳朵,若是这两日出了什么差错我定重罚!还有你一会出去打探一下宫里的情况,看看各宫之间都在谈论什么。”
“是,奴婢知道了。”红菱点头应下。
乐清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暖暖阳光,不知是不是病弱所致,她竟感觉到丝丝的凉意透过薄衫向身体内钻,连着身体也轻轻的打了个颤。
“红菱,是不是起风了?”乐清将锦被朝着自己胸前拉了拉,低声问道。
红菱听闻,朝着那开着的窗下走去,只见窗外的几株香樟树枝叶摇晃,而院子旁边的那一片竹林也是沙沙作响,看来真是起风了。
“是的公主,这阵风来的还真不小。”红菱说着倾身上前关了窗纱。
乐清看着窗外因为这阵风,而摇曳身姿的树影,怔怔出神,“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吗。可是于她这阵风却来得如此恰到好处,她这颗不起眼的小草也可以接着这春风吹拂的时节,肆意一把,若是春风有意助我行,好雨有情润我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阵东风来的急而猛,到下午时节就已经肆虐了整个皇宫后院,各宫各室都未能避免。宫中的种种传闻也借由这阵风,骤然而起,传遍了各宫各院。
这阵东风先是起于井巷之间,也许带了诸多的怨女幽情,还带着这高墙宫闱之中深深的痴念,这阵风一路吹至凤栖宫而久滞不去,深深将凤栖宫内新开的娇艳百花毁了个干净,真正是东风无力百花残。之后这阵被春花渲染的春风这才依依然吹到永福宫,经久徘徊。直到那九五之尊的圣颜露面,这阵风才如娇羞的女儿般,轻轻拂过帝王俊逸的眉眼,执起那一缕油墨一般的漆黑华发,深深眷念,丝丝缠绵。
皇帝墨敛伸手拂过被风缭乱的鬓发,自语道:“起风了,这春风里还带着一抹花香。”
“呵呵,陛下说的是,都说春风是最多情的,老奴想,许是这风吹过百花园带了一点春花的馨香之味。”皇帝身后的福林躬身回答道。
皇帝转头看了福林一眼,笑着问道:“刚刚皇后她们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福林一脸惶恐的开口道:“陛下此言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怎可对娘娘们的话妄加臆断?”
皇帝笑了笑,拍了拍福林的肩膀,一脸威严的道:“你先随我去看看乐清吧,这一次她是受了委屈的。”
福林看一眼皇帝的表情,小心谨慎地道:“是,老奴遵命。”
刚刚皇后和惠贵嫔的话,他可是记忆犹新,皇后一直袒护着四公主这是无可厚非的,而惠贵嫔呈上的证词又是那么触目惊心,至于七公主,这次正如皇帝所言是受了番委屈,至于是否四公主有意,想来皇帝此刻这心里也是在揣度吧!
从外面打探回来的红菱,理了理自己因为赶路而褶皱的衣裙下摆,走进了内殿。
“公主醒了吗?奴婢回来了。”红菱走到榻侧,轻声询问道。
绫罗纱帐内,传来慵懒地一声“嗯。”
红菱闻言,上前挑起如雾罩纱,笑着将乐清扶坐了起来,:“公主这一觉睡得可好?”
“还好。”乐清笑着应了,又问道:“打听的怎么样了?”
红菱给乐清身后放了一个软垫,回禀道:“早间,皇后娘娘前去审理,不想那莲儿已经畏罪自杀了,皇后等人震惊不已,但是因为莲儿那丫头年幼,昨日审理时只是求饶,虽然之后一口咬定自己冤枉,但因为其神志不清不足为证,再则她也是必死的结局,所以她的证词倒也不怎么被重视,所以今日重点审理了舍姑姑。”
乐清听到此,看了一眼红菱,叹息道:“果真是人命卑微如草芥,那舍姑姑又是怎么说?”
红菱听公主如此叹息,再看公主神色无异,低头继续道:“本来大家以为此事就此为止,不想昨日承认罪责的舍姑姑竟然当庭推翻供词,听说她还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四公主指使,是皇后以她儿子的性命要挟,她才在昨日作下为证。不止如此,她还交代在她手中结束的几个人命都是在四公主指示下做的。”
乐清听着红菱这样一说,疑惑道:“她竟然是这样说的?这不仅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她竟还反咬一口,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既如此倒叫我省去了诸多麻烦,皇后娘娘怎么说?”
“她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指责她含血喷人罢了。”红菱微微一笑,狠狠道:“可惜,惠贵嫔掌握的证据似乎很多,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说她们已经前去禀告陛下了。”
乐清沉吟片刻,认真道:“这就好,一会四公主过来兴师问罪,你和明月可要把戏给我做足。”
红菱闻言,低低一笑道:“放心吧,我们一定将她拦在门外,不得进来。”
两人正说着,外边传来皇上驾到的通传声。
两人闻听皇上来了相视一笑,乐清拉了红菱道:“一会就看你们的了,快扶我下来吧!”
“可是你身子还这样弱?”红菱有些担忧的劝慰道。
乐清微微一笑:“无碍地,只是一下而已。”
红菱看乐清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按照乐清的吩咐将她扶起,跪在了地上。
皇帝一进内殿,就瞧见了被婢女搀扶着跪在地上的乐清,心里一怔,接着一股心疼蔓延开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未能出殿远迎还请恕罪。”乐清见父皇进来,低头附身叩拜道。
墨敛疾步上前扶起乐清,温怒道:“你有伤在身,不好好躺着,这是做什么?”
乐清借着父皇手臂的力量站了起来,虚弱的笑道:“父皇,儿臣并非重病,这体现皇家威严的礼数怎么能不做呢,这样儿臣岂不是一个借病偷懒的坏孩子!”
“呵呵,你这孩子。”墨敛笑着拍拍乐清的肩膀,再想想那日看望月莲的样子,眸子里有一抹不易察觉到暗光闪过。
墨敛念及乐清身子虚弱,也不叫红菱帮忙,伸手揽过乐清肩膀,一手揽肩一手托膝盖处将乐清抱了起来。
乐清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父皇会有此举动,一时震惊,惊呼一声抱住墨敛的脖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父皇的侧脸。
墨敛见此,笑侃道:“我儿怎么如此吃惊,为父念我儿病弱才如此抱你上*榻,你这是什么表情?”
乐清看着墨敛温暖慈爱的眼神,恍惚回到了少时,那时父皇也是这样常常抱自己玩耍。直到自己有了那样一个不详的身份,她才被疏远,其实出宫七年,她也常常幻想会有这样一幕。乐清想及此,还未回答,眸子里已经涌上了一层水雾。
墨敛看乐清那泪光闪闪,一脸痴傻的样子,疑惑道:“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乐清定定的看着墨敛,喃喃道:“儿臣,儿臣以为父皇不会再爱儿臣,再也不会抱儿臣了?”说完这一句,那眼里涌出的泪水不可抑制的滑落。
听了乐清这样一句,墨敛觉得心里莫名一酸,眼里也有点酸涩。看着乐清那与宛儿很像的眉眼,不知说什么。轻柔的将乐清放在床榻上,墨敛刮了刮乐清的琼鼻,说了一声:“傻孩子。”轻轻地将乐清的泪水擦去,笑道:“你是我的女儿,父皇怎么会不爱你,因为你大了父皇才抱你少了。乖,不哭了,父皇还是喜欢清儿笑着的样子。”
“父皇~”乐清痴痴的喊了一声,靠在墨敛的肩头,这个地方的温暖,她好久好久没有试过,都要遗忘了。
墨敛拍拍乐清的肩背,叹息了一口气,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了她。
“公主,该喝药了!”明月端了药进来禀告道,见到这样温情的一面,知道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想要退下也不大妥当。
床侧静立的红菱,也对她瞪了瞪眼,嘴里无声的谴责了她一番,明月正不知道怎么才好。
本想再多享受一刻父皇的温暖的,也许这样温暖的时刻因为短暂才更值得留恋和回忆,乐清从墨敛的怀里起身,擦了擦眼泪,对着墨敛暖暖一笑。
墨敛心下宽慰,对着明月道:“给朕吧,你们都下去吧!”
乐清劝道:“父皇,这样是否不妥?”
墨敛接过药碗,假怒道:“这有什么不妥的,我儿病了,为父就不能喂食汤药?今日这里没有宫里那么多规矩,这里就我和你,父亲和女儿。”墨敛说着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送到乐清嘴畔道:“来,丫头喝药。”
乐清看了看墨敛,张嘴将药喝了,原本在平日苦涩的药汤,今日喝来竟有一丝淡淡的甜。无论父皇对自己是否是真心的疼爱,但这一刻的温馨感觉,她希望再久一点,久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