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夕阳晚照时,红木灯架上摇曳着的微弱烛火,伴着淡淡的好闻的苏合香,配着窗纱间透露进来的亮红霞光,将整个内殿氤氲成一片橘红朦胧的世界。
橘红色的烛火光晕,桔红色的天光朦胧,轻轻地香气馥郁,一切和谐而梦幻。
床榻上的人嘤咛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眉眼,就瞧见这样一个梦幻而安宁的所在。
红菱站起身来,附身柔柔的问道:“公主您醒了?”
“嗯!”乐清看着这丫头一脸紧张的神色,轻声回应后,淡淡的笑了。
看着乐清那微微的笑容,红菱只觉的苍凉,心里酸涩。
“公主可是饿了,明月给您做了甜羹,您吃一点吧!”红菱定了定心,温言道。
乐清侧首,就见明月站在床头,对着自己温柔的笑着,乐清给她投了个安心的神情,对着红菱道:“好,这两****抽空去看看雨欣,这丫头今日恐怕也受了点委屈。”
“恩,好。”红菱应承着,附身上前将乐清扶了起来。
明月出去端了甜羹过来,对着红菱道:“我来吧。”
“唉!”红菱应了,看着乐清点了点头,躬身退到一边,静静地站着。
明月端着甜羹坐下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乐清面前。
乐清看这这熟悉的一幕,心里更是确定也许自己是误会了明月,对着明月淡淡的一笑,轻起朱唇就着明月呈上的薏米莲子百合羹,喝了一口。
甜羹温热可口,薏米柔滑入口即化,喝着这微微泛甜地热羹,乐清对着明月夸笑道:“明月的手艺越发好了,这羹汤柔而不腻,味甜爽口让我吃了就越发不想放口了。”
明月眉眼弯弯笑道:“谢谢公主夸赞,若是公主爱吃,奴婢天天给你做。”
“美食是要慢慢品的,也要搭配着吃,若是日日吃这个我也会烦的,何况你又不是在厨房里当差。整日做这厨娘做的事我也心疼,不知道的还会说我苛待了你。”乐清喝着热羹,柔声说道。
明月舀了一勺轻轻吹过,送到乐清面前脆生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奴婢也就偶尔做个热羹给公主换换口味,谁敢嚼舌头。何况尽心尽力服侍公主,就是奴婢们的本分,能让公主您喜欢也是奴婢们的造化。”
乐清看着明月道:“还是你懂事,到底是跟了我几年的人,还记着往日的情分。”
明月对上乐清那好看的眸子,心里怔了怔,脸上微笑道:“公主这是哪的话?奴婢不对您好对谁好?”
乐清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红菱,只见红菱微低着头,表情淡淡的并不有异。处惊不变,不显形于色,这个丫头自个在宫里也是磨练了。心里对红菱赞叹了一番,乐清看着明月的眸子,又道:“明月这话若是真心实意,我就很知足了,也不枉我们在外同患难这么久。”
明月表明心意道:“公主,奴婢没有半句假话,这些都是出自奴婢真心,还请公主明鉴。”
“真心?”乐清叹一句,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腕,直直的盯着明月的眼睛道:“可有人对我说,我出宫那日,你不仅去了玉芙宫还去了凤栖宫。”
听了乐清质问的语气,明月一惊,感受着乐清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劲,明月知道不说清楚,公主是不会罢休的。
看了一眼乐清,明月娓娓道来:“公主莫怪,实在是奴婢得知奴婢的幼弟进了宫,在守卫军里当差,奴婢想去见上一面,所以才去了凤栖宫。”
“你为何不与我说?”乐清疑问道,这个理由应该不是托辞,她既有办法知道她的动向,也就有门路探出真实。
明月看了看公主,跪倒在地道:“公主,奴婢本不是公主身边的人,而是在公主您离宫时由内务府拨过来的。奴婢受管于内务府,正因如此对公主的体己人眼里,奴婢就是个外人,所以萍姐姐一直对奴婢多有防范,红菱也对奴婢多有成见。可奴婢知道公主对奴婢好,若是奴婢告知公主,以公主的脾性一定会帮忙,到时必要去求皇后,皇后那样的人一定会百般为难公主。奴婢不愿看公主为难,所以就自作主张去了凤栖宫,还请公主责罚。”
乐清看着跪地的明月,心里透亮透亮地,只觉自己先前成见使然蒙蔽了自己的心。而此时明月当着红菱的面说的这番话,岂不也是有意透露自己的真心,还有她那一心为自己的心境,自己又怎么可辜负。
于是缓和了语气道:“那皇后可曾答应?”
明月神色已露失落,低声道:“奴婢不曾得见皇后一面。”
原是这样,看来皇后也是好心思,一面如明月预料的那般,若是自己出面,她便借此叫自己难堪,也要自己知道分寸;另一面若是自己如往年一般,任何事皆放心里,想必到时必与明月心生芥蒂,到时明月就会成为她的一颗好棋子。皇后的好伎俩,不过日后她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不过现下重要的是,明月和红菱二人的心思。
“你先起来。”乐清轻声说道,又对着红菱道:“你也过来我有话对你们俩说。”
“是!”红菱低头应了,看了明月一眼,走到乐清面前,站在明月的身侧。
乐清对着红菱道:“刚刚明月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红菱看了看明月,淡淡回答道:“奴婢都听到了。”
“她说的那些关于你的话,可有错处?”乐清又问道。
红菱这次低了头,沉声道:“奴婢……”红菱似有顾忌,喃喃道。
乐清道:“我叫你说,明月都能当着你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为何你不能?”
“奴婢确实没把明月当自己人,她自己也说了她是内务府派来的,这宫里处处都得小心,处处都得提防,说不准她就是皇后派来的。”红菱这次豁出去了,将自己心里的话如筛子一般抖了出来,半句不留。
乐清吸了口气,歇了歇,才道:“好,好,好,你们说的都好,原来你们竟然都是在我面前装样子,我还指望你们替我办事,恐怕你们也是敷衍,转过身就告诉外人了!枉我今天还受了这番苦,想来我那一下也是白挨的。”说着已是气喘吁吁,浑身无力。
“公主!”红菱,明月急道,这才恍惚自己错了。
乐清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你们都下去吧,日后就叫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你们也不用管我了,想来我这个死了娘的,是逃不过命运,总归被这宫里的人欺辱够了,也就可以下去陪我母妃,陪我皇兄了。”
“公主!”红菱上前道,眼睛莹莹就要落下泪来。
明月一把拉了她跪倒在地道:“公主莫怪,奴婢们知错了,还请公主教导!”
乐清看了一眼明月,微微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你们都起来,过来坐。”说着拍拍自己的床侧。
两人闻言站起来,走过去,挨着公主前后坐下。
乐清先是拉了红菱的手道:“我知你对明月防范是为我好,你是怕她是哪个宫里的细作,是不是?”
红菱尴尬的看了明月一眼,点了点头。
“我今日想对你说三件事。”乐清说着拍了拍红菱的手道:“你虽未随我出宫,但我知道,这几年你守着华清阁也不是一件轻松愉悦地事,这几年不用想我也知道这阁里的人都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我想让你知道第一件事:我记着你吃得苦,不会忘了你所受的委屈,也不会因为你没在我身边几年,就疏远了你,知道吗?”
红菱红了眼睛道:“奴婢知道。”
乐清一手拉了明月的手,继续道:“明月和翠萍跟着我出了宫,明月虽说是内务府派过来的,但是她在外受的委屈也并不比你少,她陪着我一起哭过,累过,受伤过,我想就算她是谁派来的也是难得。都说患难见真情,宫外的这几年,让我相信,她不是外人。所以这第二件事我希望你也能相信她,理解她,消除成见真心待她。”
红菱这次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
看了看自己白净的指甲,乐清动情道:“这第三件事是关于翠萍,我听说你已多日不曾亲近与她了。素日里你也是个机灵的人,你翠萍姐姐就是那种因为一件小事而那样贬低你的人吗?那****对你说那些话,一是为了我的事不平,二也是因为急你。我这宫里,就怕不出错,母后能够损了我的玉,难道还不能置办了我的丫头?你翠萍姐姐也是怕你平日出了差错,传到母后耳朵里吃了亏。难道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吗?”
“那姐姐她?”红菱听了乐清的话,刹那抬起头来。
明月在一旁接口道:“萍姐姐在云隐时常说起她的家人和你,她说她在这宫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每次哭除了思念她那死去的一家,也是为你,她舍不得你说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实在可怜。”
乐清看了红菱一眼叹息道:“那****说她出宫走一趟家里,可是她家里有什么人了,还需要走动的?”
“姐姐她!”红菱听了,突然明白过来,心里只觉得睹,泪水落了下来。
乐清拉了红菱和明月的手道:“我这宫里的人,也该明明白白做事,不要哪天死在外头,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有你们自己互相照应着,才好过不被别人钻了空子,伤了己身,若是你们自己相互之间不合,到时内斗起来,岂不让那些想害我们的人称心如意?”
“公主,奴婢知道了!”明月和红菱同时回道,两人说完彼此相视一笑。
乐清笑了笑,又对明月道:“过两****放你出宫回家一趟,你去家里瞧瞧,若是你幼弟真在宫里当差,我会想办法让你们一见。”
“公主是说……”明月刚问,突然了然,笑道:“一切都听公主的。”
乐清宽慰道:“这几****也要安心才好。”
“嗯,公主今晚继续吗?”明月问道。
乐清轻轻一笑:“当然继续,只有我病了,才不辜负姐姐好意啊!”
说着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地天幕已经压了下来,遮盖住了整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