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可!”赵枢眼见赵佶意有所动,顾不上别的,连忙出班拦阻,急声道:“父皇,萧天虽说略有勇名,但终归只是一县小吏,万一传闻有误,使之与战,败则国家颜面不存,此事父皇还当三思才是。”
赵佶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赵构,温声道:“九哥怎么看?此事可行否?”
赵构低头沉吟,片刻后,皱眉道:“儿臣曾听闻,昔日那巨匪项明为祸京里,曾有御拳馆两位教奉齐齐出动,欲要拿他,却终是无功而返。而那萧天果真能杀的项明,岂不是说本事至少不弱于两位教奉?哦,这只是儿臣一人所得,做不得准,一切便由父皇独断便是。”
他口中并无一言附和,但字里行间,却让人听上去都不由的想到,那萧天之能,怕是御拳馆两位教奉也是颇有不如。赵枢面色惨然,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赵构竟会在此时落井下石。
还待再说什么,上面赵佶已是不耐,将手一摆,吩咐下去,立刻宣萧天来见。赵枢心中一沉,长叹一声,只得闷闷退下。
萧天此时却哪想到祸从天降?他方才便从宋营那边察觉到一些异常,此刻趁乱之际,便和众人一起来探雷虎。
听他说与雷虎相识,又出示了五皇子赵枢的令牌,众内等子便不再拦阻。
萧天进的里面,一眼看去,便见雷虎面如金纸,仰面躺在榻上,胸间半天才见微微起伏。过去伸手探了探脉,心中便是一叹,雷虎体内五脏皆损,便是神仙也回天无力了。
“方才中场休息时,可有什么人来过?我是说,你们不太熟悉的人,又或者是不属于诸位内等子的人?”
既然救不得雷虎,这内情却须问个明白。萧天这话问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却都是面色一变,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想了半天,却是没有什么所得。正都将信将疑之际,忽然一人叫道:“方才进来的,只有倒水的雀哥儿,难不成是他?”
众人都是一惊,随即纷纷奔出去寻找。半响,有人在外惊呼起来。众人急忙循声而去,却见一人蹲在地上,面前却是一个半大孩子的尸首。
萧天等人围上去看,却见那孩子两眼瞪得大大的,双手紧握,脸上犹自一副惊恐模样,显然是临死前满怀着惊惧。
使劲掰开他紧握的手,阳光下但见光芒一闪,却是两锭小银裸子落下,众内等子个个面色铁青。眼前之事不必再问也知道了,雷虎忽然出现的异常,必然与这死去的雀哥儿有关。想来那端给雷虎的茶水中,必然是加了料的。
可怜雷虎一心为国,至死都想不到,害他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孩子。
“此必是金狗所为!不然雀哥儿与虎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以要下毒害他?”
“不错,定然是虎哥打的金狗怕了,这才使此下作手段,天杀的金狗,咱们去与他拼了,为虎哥报仇!”
“走走,都去,今日便拼了性命,也要为虎哥讨回公道!”
既发现了内幕,众人哪里还压制的住?又是伤心又是悲愤之余,齐齐喊着要去报仇。便赖柱儿、牛皋等人,也是暴怒不已,双目通红。都是望向萧天,虽未说话,但那神情却满是期盼之色。
萧天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一圈,指着雀哥儿的尸体,叹道:“这孩子已死,如今死无对证,你们纵然前去,金人若抵死不认,又当如何?反倒被他们抓住把柄,倒打一耙,届时莫说报仇,怕是连你们自己都要惹一身麻烦。”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都是一惊,终是沉默下来。半响,汤善恨恨的一拳打在旁边一棵树上,怒道:“如此,便这么算了不成?”
萧天眼睛微微眯起,摇摇头却未说什么。众人心中俱皆憋闷不已,忽然一人猛的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直让的众人都是心中悲戚,个个都是泪流满面。
“这算什么世道!虎哥一心为国,今日却惨遭暗算,偏咱们却报不得仇,官家一味惧怕金狗,不肯与我等做主,我等还留此作甚?老子不干了!”
哭声中,一个人忽然愤然而起,将身上内等子衣饰猛的扯破,掼在地上,大声怒喝道。
他这么一喊,顿时便有数人相应,纷纷扯去衣衫,转身大步跟上那人而去。
剩下几人默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起身,望着那几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发了一阵呆,这才长长吐出口气,回身对萧天抱拳道:“此番多亏萧大哥发现内幕,咱们兄弟感激不尽,在这里代虎哥向萧大哥道谢了!”说罢,深深一揖下去,身后众人齐齐附和,口称相谢。
萧天连忙避开,摇头道:“某与雷大哥虽只一面之缘,但却甚是相得,今日他不幸为奸人所算,惨遭陨落,某心中也实是痛之。能为他做点事儿,又何须谢?诸位兄长请起,但不知各位以后作何打算?”
众人闻言,都是将目光看向先前那人,显然那人颇有几分威望。此时听的萧天问起,微一沉吟,这才沉声道:“咱们总要先将虎哥好好葬了,至于今后,哼!正如方才离去的那些兄弟们所言,这世道,实在不值得咱们卖命。虎哥这仇,这里报不得,自有能报的处。这些金狗不会一直留在大宋,想来总是要回金国去的。某便让他们来得去不得,便都留下来,为虎哥陪葬吧。”说罢,两眼中射出极仇恨的光芒来,脸上一片狠戾之色。
萧天点点头,想了想抱拳道:“还未请教,哥哥如何称呼?”
那汉子忙回道:“不敢,自家姓吴,单名一个麟字,草字唐卿。本川中陇干人氏。”
萧天轻轻颔首,低声道:“吴大哥请借一步说话。”
吴麟愣了愣,欣然应诺,道:“某行二,萧大哥唤二郎便可。却不知有何指教?”
萧天不置可否,扯着他走开几步,见离了人群,这才低声道:“我见吴二哥是个精细的,当知道要想报的此仇,只你们几个怕是难以成事。某在河北识得几个朋友,都是热血之人。吴二哥若是信得过,我愿为你等引见,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吴麟大喜,连忙问详细情况。萧天报了张先的名字,吴麟一惊,急忙问道:“可是那火烧单父之张先?”
萧天一愣,想不到他竟然知道此事,便点了点头。吴麟大喜,两眼放光道:“早闻张大哥大名,只恨未有门路相投,今若能去,大善。”
说着,忽然一顿,两眼放光的看向萧天,使劲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的道:“某等曾闻,单父之时,曾有一萧姓好汉,单人独骑,力斩金人首领猛安天山勇、只尔扩朗等数人,不知…..不知………”
口中讷讷问着,眼神儿只在萧天身上转着。萧天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吴麟眼中露出狂热崇拜之色,也不再问,只是重重一抱拳,深深一揖下去。
萧天笑呵呵的扶起他,正欲说话,却忽听那边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却见一队禁卫军直直而来,领先一人,正是高柄高三郎。只是此刻的高三郎,面上满是焦虑着急之色,再不见往日半分嬉笑模样。
萧天心中一动,极快的低声和吴麟说了几句,将张先的联络法子说了,这才转身迎上,笑道:“你这夯货,不去好好办你的差事,怎的却跑来这里了?”
高柄几步跨了过来,一把拉住他,顿足道:“只你还笑得出来,祸事来了!”
萧天一愣,随即释然,笑道:“你休吓我,我本本分分一平头百姓,既不违法又不犯律,何来祸事?你便要打秋风,也寻个靠谱的由头,却来这般糊弄我,当我吓大的不成。”
高柄捶胸顿足,急道:“哪个有心思与你说笑,是真的祸事了。有人向官家进言,征召你代我宋室应战金国国师。官家业已准了,这不,派我等出来寻你。唉,走吧,且随我去觐见官家,你…….你………唉!”
萧天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吃了一惊,旁边众人早围了过来,都是也震惊不已。
萧天凝眉不语,汤隆沉声道:“如何会有人荐我家哥哥?他来京方几日而已,此事怕是不对劲。”
高柄苦笑道:“我哪知道?听说是那白时中白相公举荐的,五殿下倒是想要阻拦,却是没成。”
旁边吴麟忽然道:“萧大哥,那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或是这京中有什么仇家?”
萧天缓缓的摇摇头。脑中闪过蔡翛的身影,但却随即否定了。看了看高柄,并未说话。
高柄摇头道:“我知你的意思,不过,应该与蔡家无关。倒似是与九殿下康王,好似有些关联。可还记得当日梅园之中吗?那时我便有所察觉,却不知你何时得罪了他。”
萧天苦笑笑,叹息道:“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过京口一小吏,便想得罪他,似乎也够不着吧。”
说到这儿,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冷厉,嘴角浮上一丝杀机,淡然道:“这却正是相得,让我上场,却果然是祸事。只是不知,却是谁的祸事。”
说着,一阵浓郁的杀气,猛然从他身上暴起,霎时间四周一片冰寒,阴风阵阵之际,犹如百鬼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