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退再退,步法已乱,突然眼前光明一片。原来云初定将他在不知不觉中引到了面对初升太阳的方向,朴刀一挺。
明明只有一招,却似千招万招一般。此招本来就极为狠辣,加上若是恰在阳光刺眼之地,根本瞧不清他的招数来路,只得疾退闪避。
云初定乘势而上,朴刀自左而右的掠去。若是大骇,以左手那物去挡。只听“嗤”地一声,包裹那物的布已被扯开。云初定这一刀便一时砍不下去。
不但是云初定呆了呆,在边上掠阵的所有碧血旗的族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有几人甚至惊呼了出来。
若是趁机从云初定的攻击范围中脱身,高高举起手中之物:正是数日前从萨满神宫失踪的神刀!
萨满教有规矩,神宫中藏有的三件圣器,是为防两旗旗主乃至圣女独裁或反叛的信物。
神杖用以克制丹心旗旗主,神刀则克制碧血旗旗主。而圣器之中用以克制圣女的乃是一颗会变色的宝珠。只是宝珠在数年以前便已不知所踪,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圣器在手,如见真神,如敢反抗,执圣器之人便可号令全教,举全教之力剿灭之。不过为慎重起见,在正常情况下,想要请出圣器,必须经过教内各长老公决、得五分之四的人同意才行。
换言之,若是想要拿到神刀,得用非常手段。而他的非常手段,就是柳初动!
他对神刀志在必得。所以当柳初动失手、误盗神杖,他便趁乱将神刀藏了起来。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原想如果能以自身力量战胜云初定自然就用不着它,然而结局一如十年之前,他还是输了。
朝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神刀在他手中闪闪生光,他必须用神刀保命!他再次向天高高举起神刀,得意洋洋地宣布:“碧血旗旗主云初定,见了圣器神刀,还不下跪!”
云初定没有反应,他的神情明灭未定,若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于是他又将手上的神刀又举了举:“神刀在此!碧血旗诸人还不速速将反贼云初定拿下!”
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碧血旗族人也没有反应。
所有的人,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若是有点发慌,他厉声喊道:“你们无视神刀,就不怕真神责罚么!就不怕天谴么!”
没有人理他,每个人还是那个表情,是好笑……还有……还有怜悯。
而后云初定回答了他的疑问:“从昨夜开始,我云初定就已经不是碧血旗的旗主了,碧血旗的旗主,现在是乌都奈。”他向乌都奈指去,而乌都奈双手搭在肩膀,往他们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
萨满教护教两旗旗主的替任岂能如此简单?!在若是的认知中,所有的新任旗主,都必须经过长久的考察,然后由长老与圣女共同选定,最终经由圣女主持就任仪式,旗主的替任才算完整。
现在的碧血旗没有从族内先选出候选人,也没有众位长老的判定,单凭一个圣女,还想决定旗主的替换?!若是想到这里,狠狠地将目光投向了绿岫。
阳光照在绿岫身上,给她嵌上了一圈金光,看上去特别神圣。她离开了展眉的扶持,缓缓向前踏了一步,朗声道:“昨夜由我主持,在众位碧血旗元老的见证下,完成了两任旗主的接替。”
若是早早挖下陷阱,云初定等又怎能不做好应对?昨夜展眉见云初定大账中灯火通明,正是在举行碧血旗旗主替任的仪式。
若是冷笑道:“笑话,这怎么可能?这不合规矩!不合教义!这根本就不能算!”
绿岫冷然道:“能不能算,不是你说了算!你要算,那我便好好地与你算一算!”在这一瞬间,人们已无法从她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柔弱,她庄严肃穆,代表着萨满真神的无上权威。
“萨满历三百八十二年春,当任的碧血旗旗主阿拉木突然壮年病故,教内未及寻找下任旗主候选人,由当时的圣女绮丽指定旗主副手哈里将军为碧血旗临时旗主,后得长老们在当年的秋祭上确认,哈里正式成为新一任碧血旗旗主。
“萨满历五百零七年冬,我萨满教受西厥国之害,敌军举全军之力围攻神宫,丹心旗旗主达西指挥失当,整座萨满神宫几被摧毁、人人思逃。却有丹心旗一小卒临危之时挺身而出,以必死之心潜入敌营杀了敌军主将,从而逆转战局。此战过后,他从死人堆里侥幸活了下来。达西自请缷任,那小兵成了新一任的丹心旗旗主,这就是我萨满教丹心旗史上最伟大的一位旗主——贝速。
“萨满历七百二十年秋,当时的丹心旗旗主森斯纳因受鬼巫迷-惑……”
绿岫在圣女宫中学习数年,习教义、习法典、习历史,因此说起这些可以借鉴的先例,让她说上一天一夜都不成问题。然而,若是又怎么会让她继续说下去?
“够了!”他打断了绿岫娓娓的声音,“你说的这些陈年旧事,与我有什么相干?就算历史上有过非正常程序任命的两旗旗主,那也与现今的形势不同,没有可比性!”
绿岫道:“你既然知道我萨满教有这种先例,能够破格任命,那便好说。至于有没有可比性,你说我说了不算,难道是你说了算?”
她望向云初定,又道:“如今的情形,正如贝速旗主当年,我教内遭遇极大变故,云旗主为防小人做祟、又因身体不适,主动请辞旗主一职。
“碧血旗乃我护教双旗之一、责任重大,不能一日无主,乌都奈是碧血旗多年副使,由他接任,全体碧血旗族人口服心服,乃重望所归。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而行。”
若是冷笑道:“你倒把乌都奈比贝速?他配么?再说,现下的情形又与贝速有哪点相似?”
此话一出,碧血旗族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