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女子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她轻声哼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来,摸着我的脸,自言自语道:“究竟,是不是呢?”
她这一低头,牙齿上的红线正好掉在了我的嘴巴里,我当时头脑一热,用牙咬住那红线,然后猛的转头,扑的一声,我感觉到那紧绷的红绳松了下来,红绳的那一头,沉甸甸的,想来那颗牙齿已经挂在了那头。
想象中那女尸发彪的样子并没有出现,等我扭过头来时,发现那赤身裸体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而在我面前,站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青布衫,脚上居然还穿着一双草鞋的男人!
由于这男子带着斗笠,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冰凉之意,如果让我形容一下的话,就是青石板上的那冰冷的气息。
我忍痛爬了起来,朝着那青衫斗笠男子身后看去,有影子,还好不是鬼,我张口道:“这位大哥,有没有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女啊?”
男子并不答话,斗笠帽檐长,我甚至都看不到看的眼睛。
青衫男子转过身去,没有理我,朝着一边树林走去,走动之时,他身上丁玲作响,是刚才我听见熟悉的铃声,难道是因为这个男子,将那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吓跑了?
我看了看手上从嘴里掏出的红绳,那根寸长的獠牙还在,不是梦。
我实在是不想招惹这个有些阴森的青衫人,识趣的收好那颗獠牙,然后找到下山的路,屁颠屁颠的下山去了,下山途中,那似有似无的铃声依旧在我耳边萦绕,似乎我还模糊听到一句有些渗人的切口。
但那时候我被自己拿到这颗牙齿的兴奋冲昏了头脑,没有仔细听清楚。
等我兴冲冲的到了死人客栈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好在今天白天休息了一会,现在我除了腹中饥饿,精神头倒是还好。
癞皮狗和程以二见到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都是惊喜万分,程以二挽住我的胳膊道:“寅当哥哥,你好厉害,对了,那个僵尸有没有醒来?”
我张口道:“怎么没醒来!差点我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僵尸?”程以二眼神开始游离,李家大妹子这时候道:“我说的。”
好吧,对于这个像是僵尸一般的老太太,我丝毫没有争吵的欲望,李家大妹子继续追问道:“那东西跑了?”我点点头,道:“是啊,原本是湿尸,后来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一个裸体女子,然后被一个人吓跑了。”
癞皮狗一听说变成了裸体妹子,立马颠颠围着我转起来,道:“裸体,裸体?”说着还用特别欣羡的目光看着我,尼玛,你看到湿尸之后,我保证你对那********没有想法。
李家大妹子道:“什么人?”明明是在问问题,但是她的强调丝毫没有起伏,我道:“一个斗笠青衣男子。”听了我的话后,李家大妹子僵硬的嘴角往后扯了扯,似乎是,笑了!
癞皮狗轻声来了句:“又活了一个……”
我转过头去,却是看见程以二还有李家大妹子正在狠狠的瞪着癞皮狗,似乎是怪他多说了话,什么叫做又活了一个?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当成抢使了?
还有,那个从血棺中爬起来的女子好像是说我长的好像谁,究竟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像是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一张又一张的大网向我扑来,我再次看向癞皮狗程以二,感觉他们两个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纱,再也看不透。
没由来的,我一阵心慌,瘫坐在了椅子上面。
程以二关心的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惊讶的道:“好烫!寅当哥哥,你发烧了吗?”
现在我浑身冒虚汗,身子像是一下子垮掉了,连张嘴都感觉费劲。
李家大妹子连看都不看我道:“三魂去了一魂了,在去一魂,连意识都没有了。”癞皮狗道:“那就赶紧的啊,千年的僵尸牙不都拿来了吗?”
我有些欣慰的闭上了眼睛,别管如何,他们两个还是关心我的。
之后我的意识就有些不清楚,感觉程妞在忙乎着什么,过了一会,又好像是看见了那个摔伤的老头抱着他家孙子来了,再然后是我看见李家老太太那僵直的脸庞,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朝我嘴巴里倒。
这东西入口很腥,粘稠,像是浓缩了的血液,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东西实在是太美味了,我咕咚咕咚的将这碗东西全部喝光,然后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唇,不过我好像是听见了癞皮狗作呕的声音,算了,不管了。
喝了那东西之后,我身子忽冷忽热,耳边也传来阵阵的幻听,眼前的景象换了又换,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地方走路,又好像是见到了很多人,其中有好朋友赵帅,也有死人头,还有那个惨死在电梯上的女鬼,还有那个一直背对着我,带我们走路的白衣女鬼,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那人一个劲的催促我:“回去,快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隐约感觉那男子面熟,不过想不起来,脑子乱哄哄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依旧独行往前,那男子生气,狠劲的拉着我,大声喊道:“回去,快回去,再往前走,就回不了头了。”我木讷的看了看身边的这男子,突然这男子七窍开始流血,胸口凹陷下去,腹部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甚至连肠子都流出来,他惨叫得对我道:“回去!灵车!”
我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是他!是那个司机!我现在在哪,我是超哪走的?
这时候,我听见一句像是木锉摩擦发出的嗓音:“魂兮归来!”随即我想是溺水之人,啊呜的使劲吸了一口气,眼前人影晃动,影影幢幢,但最终渐渐清晰起来。
满脸关切的那时程以二,摇头晃脑有些戏谑的是癞皮狗,还有那僵尸一般脸上没有表情的是李家大妹子,还有那脸上红润,带着和善微笑的是,哎,这老头是谁?
老头张口道:“孙子,醒了啊!”我一阵恶寒,我爷爷过世多年,不是这样的啊!?
那老头说完之后,慈祥的冲着我伸手,作势要抱起我来,我赶紧朝着边上一躲,却发现自己左边躺着一个虎头虎脑,眼睛眨巴眨巴的六七岁小童。
吓死我了,原来是他。
程以二和癞皮狗见囧样,同时笑了起来,程以二道:“寅当哥哥,你现在没事了吧。”我左瞧瞧,又看看,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缺少零件,另外身上那被撞伤的骨头也完全不疼了。
我道:“没事了,神清气爽,连肚子都不饿了。”
癞皮狗似有所指的道:“那可是,你吃的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我好奇道:“什么东西?”
癞皮狗和程以二只是笑,一旁的老者脸上表情有些古怪,虎头虎脑的小孩在他爷爷怀抱里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我苦笑一下,不再追问。
老者救治好了他家乖孙,就赶紧离开,离开之时,对我和李家大妹子千恩万谢,并且信誓旦旦的道:“以后用得到小老头的,尽管吩咐。”
我笑了笑,只是当做老头的客套话。
老头走后,我们几个重新回到了死人客栈,癞皮狗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应该快来了吧。”
李家大妹子依旧是那副腔调:“嗯。”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是我估计癞皮狗这次来死人客栈,应该就是为了找这个人。
叮铃铃,死人客栈外面铃声幽幽,随即一个阴森森的切口在天地间飘荡:“阴人过路,阳人回避,要避不避,阁下自理……”
这声音仿佛是来自九幽地府,冰冷阴森,让人仿佛是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一般。
李家老太听见这声音之后,嘴角又是往后抽了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走到死人客栈门口,将门打开,露出外面的场景。
随后,我就见到了一副只属于传说中的场景。
一个斗笠人,左手拿出一个铜铃,轻轻晃动,而他的身后,一纵队头完全用棕榈叶子包裹住的人双手平伸,足尖轻点,一蹦一跳的往前赶来,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色宽大的衣服,没跳动一步,都带起衣服飒飒作响。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场景,这一队人由远及近,跳动向前,虽然我不会望气之术,但是也能感到那扑面而来的阴气。
赶尸,这就是传说中的赶尸。
不是说赶尸是假的吗,不是说前后有人用竹竿挑着么,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有看到他们中间有竹竿啊!
前面那个青衫斗笠人就是在山上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想到他居然是赶尸匠,我心里突然一慌,他的职业比起我这化妆收尸的还恐怖。
青衫带着身后的那一队尸体,踏着青石板,走着阴阳路,缓缓的朝着我们所在的死人客栈走来。
快到的时候,青衫人将手中的铜铃晃动了几下,发出几个奇异的音调,他身后蹦跳不止的尸体乖乖的收起了脚步,停在当场,这神奇的一幕让我咋舌不已。
靠的近了,现在已经能看到那一对尸体了,总共是6个,身上都是黑色的宽大长袍,像是寿衣,但是又不像,应该是用某种特殊材料做的衣服,这些尸体头上都被套着一个面部是棕榈叶,后半部分是灰色的尖角布帽,在棕榈叶上面,能看到一张黄色的符咒,黄符上朱红一片,显然是用朱砂勾勒。
在我还打量着身前那六个尸体的时候,赶尸匠青衫人幽幽的声音像是从腹部逼出来,他阴冷的道:“阴人借点,行个方便。”
李家大妹子干枯的道:“死人客栈,一日一钱。”说着她弯腰将那半米高的门槛卸了下来。赶尸匠从身上摸出七个铜钱,丢给李家大妹子,并不与她接触肢体。
李家大妹子退到了院子里,和我们站在一起,那赶尸匠手中铜铃一晃,阴森飘渺的喊道:“阴人过路,阳人回避,要避不避,阁下自理……”
李家大妹子那干枯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诸位回避吧,别冲撞了喜神。”
她口中说的喜神就是赶尸匠赶的尸体,虽然我心中十分想要看看这东西,但是还是硬生生的被癞皮狗和程以二拖回到了西边的屋子里。
进到屋子里,关上门,不一会就听见一阵整齐的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我知道,那是赶尸匠后面的尸体在跳动。
过了一会,那啪嗒之声消失不见,想来是那尸体已经安顿好了,那赶尸匠酷似鬼魅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天南地北走,从无落脚地,客栈留喜神,喜神莫为难。”喊完之后,他怪叫一声,发出了公鸡打鸣一般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我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周围那浓郁的令人发指的阴气消散了许多,一声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同时消散在了天地中。
此时癞皮狗扒拉开门,跑了出去,嘴里尖声叫道:“李家大妹子,李家大妹子,大侄子借给我了,借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