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那个比较壮实的孩子道:“程姐姐,我跟你说,这,这坟地闹鬼!”程以二喝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大晚上的,上这来干嘛!”
中间的那个孩子有些委屈,他道:“我们晚上听见有吹喇叭,唢呐的,然后就跟着声音走了出来,以为是有玩玩意的,但是谁知道这声音带着我们来到这里,好多人都回去了,我们三个不怕,就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那个孩子挺了挺自己不健壮的胸膛。另一个小孩道:“你不知道,程姐姐,墓地里面真有声音哦,我是从坟头里面传出来的。”十五六的小男孩正处于边声的阶段,声音有些怪异,深夜说出这话,更让人心中发寒。
这孩子不学好,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拖着长长的,做鬼叫吓唬我们。
第三个小孩走了出来,绕过我们,冲着那坟墓堆里走去,程以二一把拉住了他,骂道:“毛毛,你个傻丫头也跟着过来疯子,你想干嘛去!”
这原来是个小丫头,她脆生生的道:“以二姐姐,奶奶在里面呢!”说着她俏生生的抬起了手,朝着一个坟头指去。
我们冲着那里看去,那里除了坟头就是坟头,哪有人。一阵凉气从心里泛出。
刚才那个想要吓唬我们的小孩,哇唔一声哭了起来,被吓哭了,程以二粗鲁的将毛毛的胳膊压了下来,道:“你瞎说什么,什么奶奶,赶紧回去。”
毛毛有些委屈,她道:“毛毛没有瞎说,奶奶就在那里么,她坐在那坟头上,还冲着我笑呢,你看看,程姐姐,她真的冲我笑呢,我好久没见奶奶了,我要过去找她。”
这毛毛虽然看起来十四五了,但是实际年龄没有这么大,应该只有八九岁。我们几个人被她吓的不清,我们几个都是能见到鬼的人,但是现在人的眼睛里除了黑压压的坟包什么都看见,但毛毛却说坟头上有老太太,难道还真的有什么鬼物是我们看不见的?
毛毛到底没有过去,被程以二牢牢的抓住。
程以二对着我道:“今天不行,先把这些孩子送回去,我怕出什么大事。”我知道她是害怕这些小孩是被鬼勾来的,一般来说,自己村里的亡人不会祸害自己村子里的人,但是事都有个例外,在加上此处的墓地实在不是什么善地。
我道:“你带着他们回去,我在这看看。”程以二点头,拉着哭喊要找奶奶的毛毛,还有另外两人下山了。
现在坟地里面就剩了我和癞皮狗。
我低声道:“狗哥,你,你能看见那个传说中的奶奶么?!”
癞皮狗尖声道:“这地方邪门的很,你什么都不要说,看见什么也都装作看不见,咱们把那李家的老太太搞定就行了。”
我点头,今天李家老太太落地棺的坟墓我还记得。可是,让我现在走到那处处传来哀乐,唢呐的墓地群,我心里实在有些发毛。
突然间,我瞳孔一缩,在黑乎乎的墓地伸出,出现了一个黑影,这黑影像是突然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越过几个坟头,迅速的朝我奔来,我往后退了几步,想着离开那坟墓圈子远一些,然后再看看冲来的这东西是啥!
那个黑影还没有走近,我就听见一阵有些剧烈的喘息声,癞皮狗道:“是赶尸匠,他怎么了!”
黑影走到我们跟前,是赶尸匠,原本脸色惨白的他,现在已经不能用白形容了,几乎透明,癞皮狗道:“李家大侄子,你这是咋的了?”
赶尸匠手有些颤抖,伸出左手,摊开手掌,露出了两个小巧精致的,纸人。这纸人有些怪异,一个身子,从肩膀往上又多出来半截,上下两个头,似曾相识。
我忽的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两个残疾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种形象,他们打开的包里面也有一个纸人!是他们!
赶尸匠飘忽道:“我追过去,跟这东西斗了一会,后来他们就变成了这个东西。”原来刚才我们在树顶看的人影是两个纸人所化。
癞皮狗纳闷的道:“这两人想要搞什么,他们凑什么热闹。”
我道:“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头?”癞皮狗道:“你现在惹不起,以后见到他们,一定要远远避开,他们两个,可不比那些玩蛊的人善良。”我对蛊有阴影,癞皮狗这么一说,我心里直接将这两人提到绝对危险人物的高度。
我想起赶尸匠是从坟地里走出来的,纳闷道:“我看你是从南边追过去的,怎么又像是从坟地里钻出来的一样。”赶尸匠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对这回答很不满,但是知道不能强迫这块木头多说话。
癞皮狗道:“李家大侄子,你能听见这坟地里面的动静吗?”赶尸匠点了点头,他飘忽道:“里面闹鬼。”
癞皮狗来回踱着,它道:“这就奇怪了,这地是煞地,闹鬼也正常,但是为什么看不见呢?”我补充道:“那个小姑娘能看见。”
癞皮狗狠了狠心道:“不行,那个老太太死的有古怪,这墓地更邪门,咱们必须进去看看那个墓。”
我点头称是,死后上自己老头的身,流着血泪,踏着血脚印,要是没有冤情那才怪了,还有,这老太太在屋里面的时候,明显是冲着她的两个儿子去的,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去了。
只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看坟!
癞皮狗在前面引路,我和赶尸匠踏进来的时候,耳朵里那嘈杂的声音几乎让我心乱如麻,我受不了这声音,用手捂住耳朵,可是那声音无孔不入,甚至不从我耳朵里钻过,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开。
这声音明显是从地底下升腾出来的,就像是那个小孩说的,从坟墓里面传出来的,那声音跟我们平常听见的动静大相径庭,哭声阵阵,哀乐声声,音调很冷,让你听了之后感觉自己胃里翻腾,浑身提不起力气。
前面的癞皮狗绕过一个个坟头,冲着今天下葬的那坟头找去,我走在最后面,捂着耳朵,没有丝毫征兆的,我猛的回头一看,身后黑乎乎的,地下隆起的一个个坟圈子,没人。
我摇了摇头,笑自己疑神疑鬼。
转过头来,前面黑咕隆咚,一个个的坟包高低起伏,不时有风吹坟头上的野草作响,我心里咯噔一下,原地转了一个圈,目力所及之处,全是黑压压的坟包,是的,找不到癞皮狗还有赶尸匠了!
我沉住气,张开嘴喊了句:“癞皮狗。”声音很大,但是紧张下变了调。
除了坟地中吹的那花圈的飒飒声,什么动静都没有,因为今天埋的那个人是新坟,所以上面插着很多的花圈,哀杖,隔着老远,我就能看的清楚,那里也没有他们两个的影子。
一时间,我心里挣扎起来,他们两个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我应该退回去,还是继续往前。
我叹了一口气,往前迈开步子。
我距离那个新坟也就是不到20米,中间隔着好多个坟头,我不能从上面踩过去,只能绕来绕去,十分钟后,我抬头看那个坟头,依旧是20米的样子。
鬼打墙了?我默默的念叨着那九子真言,闭上眼睛,咬破了舌尖,那阳绕脉的气冲上来,我张口怒喊一句:“临兵斗者……”这九子真言还没有说完,我耳边哀乐哭丧之声简直就像是惊雷一般炸开。
我知道怎么形容,那感觉就像是突然这些声音活了过来,从我浑身的毛孔中钻入,引起我身体里面的共振。
我身子一软,站立不住,像是没有骨头的人一般,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头摔倒了地面上。
那时的感觉不是鬼上身,但是更像鬼上身。我摔倒的地方正在一个坟头前面,这坟头没有墓碑,前面都用石头垒成一个小小的供桌,成一个口字形,我眼睛不能眨,看到那小小的供桌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心里着急,知道这是墓地的煞气被引爆,阴气弥漫,这一个墓地几乎成了一个阳间鬼厂。咯吱咯吱,咔嚓咔嚓,一阵密集的响声从我所趴地面里面传来。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用尖锐的指甲在挠棺材盖,又像是老鼠在啃木头,再配合上那吱呀乱作的哭丧声,哀乐声,真的像是开了一个水陆道场,嘈杂无比。
这墓地里面不可能光有近代骨灰盒,肯定还有一些骨尘,要是从坟里面钻出一个粽子僵尸,我软绵绵的瘫在这,肯定就直接挂了,我想要自救,但这诡异无比的声音,硬是让我一点力气使不出来。
地下闹腾的动静越来越大,我隐隐约约的都听见了说话的声音,这腔调跟我们说话不一样,语速极快,没有感情,像是电子音,而且这声音都是以尖锐为主,叽叽喳喳。
墓地里面的风大了起来,我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在哗啦作响,我努力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朝上面看去,只能看见黄不拉几的一片,那东西落在我身上,好像是一张纸钱,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等我将瞪酸了的眼珠子转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那狭小的口子形供桌下面,居然有一张煞白的人脸,我是脸贴地面,侧趴着,那张人脸跟我是一样的动作,如果不是张的不像,我还以为有一面镜子在那。
骤然看见这东西,饶是我胆气惊人也有些失了方寸,那张人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也不动,只是那么只钩钩的看着我,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有底。
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裂开了,坟地里突然刮起了将近八九级的大风,那插在坟头上的花圈全部被刮起,地上飞沙走石,啪啪的砸在我脸上,我不敢闭眼,生怕前面那坟头里的那张人脸做些什么。
大风过后,我耳边突然惊了下来,甚至连那张跟我深情对视的人脸也消失不见,墓地的氛围一下子压抑到了至极,我仿佛都不能呼吸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前面是个人。”冷不丁,一个像是太监的腔调从我背后传来,这声音像是癞皮狗和赶尸匠的声音糅杂,尖锐又飘忽。这声音说完后,我身后突然叽叽喳喳,刚才听见的那些声音全部在我身后响起,仿佛无数个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我心里一阵发毛,听这动静,身后的那些东西都是一些鬼,我他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鬼,感情今天要被这些鬼给分尸了。
我肩膀上一凉,身子飘了起来,我被什么东西提着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墓地里面起了一层白色的薄雾,在这白雾当中,那一个个的坟头若隐若现。
这些都是不是事,现在在我面前,矗立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脑门锃亮,后面扎着辫子的人,脸上煞白,脸蛋和嘴唇血红,眼睛光有眼珠漆黑,穿着一身古时的地主袍,身上一个个藏青黑色的大点。
在这老头旁边,一群各式各样,穿红戴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同样是直钩钩的看着我,其中不少人拿着苼芋,喇叭,在他门后面,还有一群穿着丧服的送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