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才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管天齐仍旧闭眼不睁,懒懒地道出。
“你……”
“不说了,伯母,咱们还是先出去吧,齐哥哥才刚刚脱离危险,应该好好休息。有事以后再说!”韩珊珊搀扶着气得头晕脑涨的管夫人裴晴离开了休息室,来到客厅。
“管箫,你儿子欺负我!”见到丈夫管箫,管夫人裴晴委屈得声泪俱下,扑进了一脸无奈的丈夫怀里。
房内的对话,客厅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了。
事情的原委,毋须多问,大家也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料想不到管夫人裴晴和儿子管天齐的关系竟已达到水火不溶的境地。
这是怎样的一对母子,母亲竟然强势逼迫儿子娶他不喜欢的女人为妻,什么年代了还时兴旧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的风俗,而他明明可以置之不理却欣然接受,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多么令人匪夷所思!
管箫抬手拍了拍夫人的后背,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却终只是“唉”的长叹了一口气。
“管夫人,我看孩子们的订婚仪式也不急于一时。joney受了重伤,需要时间调养,一时半刻也难恢复,况且珊珊还在上学,时间往后推推也没什么不可!”
柳如萍的一番话说得通情达礼,句句都是为管家人着想,的确令管夫人裴晴很受用。
“是啊,裴晴,韩夫人的话说得很在理!我想我们没必要把时间逼得太紧,以免显得太仓促。儿子才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跟珊珊虽然从小认识,但毕竟分隔时间过长,也需要时间慢慢培养一下感情。”
这一次,管箫没有反驳夫人的话,的确让她小小感动了一番。
接过话题,一副既往不咎的神情,平静地说道:“既然未来的亲家都开腔求情了,我想我再坚持己见会显得过于不通情。好吧,joney要求一个月时间,那我就给他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我不会干涉他的任何言行举指!一个月后,必须回管家给我领命!”
偏着头朝向休息室大门,管夫人裴晴故意说得高亢大声,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给管天齐下的最后通碟和妥协。
适才扑入管箫怀里哭得泪如雨下的人儿,此刻却再也找不到一丝小鸟依人的温柔,强悍得如发飙的母狮子,前后真是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房内的管天齐,闭紧眼眸,浅抿双唇,假寐!
他的一颗凌乱的心,早已凌空飞去了隔壁陆思芊的身上。
史杰说她高烧不止,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心里着急,恨不得飞去隔壁看着她守着她,可……她的身边已有昊楠,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将她推进了昊楠的怀抱,能怨天尤人吗?
如今有昊楠在照顾她,他那么爱她,一定会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还有什么好挂心的?即使担心,他,也没有资格了吧。
眼下,他该放心,欣然接受“慈禧太后”的订婚安排,不是吗?
况且,即便自己不将她推向昊楠,又能保证给得了她完美结局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既然不能保证给她幸福,相爱不能修成正果,那又何必让爱深陷沉沦?
管天齐睁开双眼,纳纳地看着木质天花板,呆呆地发着愣。
他的心在流泪,他的爱只能深埋其中,从此看她,只能点到即止,从此他与她,只能形同陌路。
这样的结局是他追求的,不是吗?那又何必悲伤?
陆思芊,你一定要幸福!
未来的日子里,虽然我们不再有爱的交集,但我会在内心衷心祝福你: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鹰王,你这又是何必?”史杰走进来,听到管天齐的喃喃自语,不禁哀叹。
难道……自己刚才在心里对陆思芊说的话,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声吗?
从天花板上收回了有些呆滞的目光,管天齐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掩饰掉淡淡的哀伤。
史杰看在眼里,不禁心疼他的自我摧残。
对,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摧残!
他真的不明白,既然鹰王看上了陆思芊,那就该去争取,去告诉她他要她,简简单单,小孩子都知道喜欢的东西就该据为己有,而他至高无上的鹰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较真。
他到底是怎么了?
“史杰,千万不要妄加揣摩!不要告诉昊楠,更不能透露半点给陆思芊,我的事,我自有打算!”管天齐疲惫地舒了口气,幽幽地对史杰说道。
“可……你这么痛苦又是为何?明明喜欢她,却偏要把她往别人怀里推,这样做你开心吗?”史杰疑惑地回望着管天齐,实在难以理解。
“开心!至少我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如果爱一个人却给不了她幸福,将她占为己有又有何用?爱她,最重要的不是拥有她,而是能看到她幸福!”
如此感性的鹰王,史杰还是头一回见到,可鹰王嘴里说的爱呀情呀幸福呀,他完全听不懂,他只知道:喜欢一样东西,就得想方设法得到!
史杰没表态,一脸的茫然,管天齐不禁苦笑,嘲笑自己干嘛没事跟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高谈阔论爱情观,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一窍不通!
“唉,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明白!”相当的无奈。
“是,都怪史杰愚钝!”史杰低头自责道。
“不,我并不是责备你愚蠢,而是因为你没谈过恋爱,体会不到爱情的微妙。那种抨然心动、心跳加速、想靠近却又害怕靠近的矛盾,让人甜蜜却也让人痛苦的感觉……唉,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去,看看昊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突然醒觉自己的失常,管天齐尴尬地岔开了话题。
“呃?我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陆小姐醒过来了,吵着要过来看你,夜莺不敢作主,让我过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管天齐记得他跟自己一样,对陆思芊最初是满腹痛恨的,“史杰,你不恨陆思芊了吗?”
“鹰王……”史杰不明白管天齐到底想证明什么,犹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照实说吧。”他想要听听史杰的说法,最重要是史杰跟自己所做相同行为后的想法。
“是,鹰王!”史杰答得豪爽,可一说到陆思芊不免又有些迟疑,毕竟他的内心有愧疚,“我……为之前对陆小姐所做的一切而造成的伤害,感到悔恨!真的……很抱歉!”
说完,史杰对着病床上的管天齐深深地鞠了一躬,仿佛他对陆思芊所做的一切就是愧对黑鹰管天齐,不得不请求鹰王的原谅。
是啊,他又何尝不悔不恨呢?可做过的,能否抹灭?伤害过的,能够当做没发生吗?
“叫陆思芊过来吧!”管天齐淡淡地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必须面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本质,那就让他当面跟她说个清楚明白,以绝后患吧。
“司秋……”陆思芊走到休息室门边,一眼便见到了平躺在病床上的管天齐,她心痛地低唤一声,小跑着冲了进来,趴在病床旁,平视着他的双眼,眼眶里盈满了泪花。
“哭什么?你这么想我死吗?”冷得令人背脊发寒的声音,不经意地飘进了陆思芊的大脑,她诧异地瞪着大眼望着他,探询着究竟。
“怎么?不认识我吗?”管天齐不屑地轻哼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没戴黑鹰眼罩的他,会变回不可一世狂傲不羁的黑鹰?是她看错了吗?嗯,一定是她看错了!
陆思芊不禁用手揉了揉眼睛,再望向他,可是他眸底对自己的轻蔑和不屑一顾的嗤鼻,真真切切地现在她的眼前,千真万确,不会错!
她的心被针扎般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性情大变?难道是受伤的缘故吗?
陆思芊疼惜地皱着柳叶眉,伸手轻柔地抚上管天齐英俊的脸颊,那动作温柔得仿佛害怕弄疼了他的脸,尔后,不经意地换成了用一根食指云淡风轻地描勒起他冷俊分明的轮廓。
温暖的指腹触在管天齐的脸庞,仿佛带电般穿透了他的全身,让他的心狂跳不止,呼吸变得低沉急促,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她的纤纤玉指在自己脸上小心谨慎地勾勒着,只是她眼底的那份柔情却几乎要将他融化。
惊慌失措地避开了她的手,管天齐调离了望着她视线,他害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沉沦。
“是不是很痛?”温柔的话从她一翕一合的小嘴里冲口而出,竟是如此的答非所问,让管天齐一时讶然,又纳纳地调回视线望着她。
“我知道你一定很痛,对不对?”缓缓地跪在地毯上,陆思芊俯身将自己的脸贴在管天齐的俊脸上,下意识地磨搓着。
一只手仍停留在他另一边的脸颊上,心疼地喃喃说道,“如果我能替你承受这份痛苦,那该好啊!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变回冰冰冷冷的鹰王,就还会是爱我的司秋,虽然不点冷漠却不失热情,虽然狠戾却不失温柔……”
管天齐的心一点一点被陆思芊的柔情瓦解,叫他如何能够坦然面对心爱的女子在身旁,却欲爱不能爱的痛苦和无奈?
她带着淡淡忧伤的话里,句句含着对他的浓浓爱意,她是那么的傻,那么的无私,傻到可以为他承受一切痛楚。如此弥足珍贵的女子,怎么不叫他想要拥有,不叫他心疼?
他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不去在乎她的感受,让她安心回到昊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