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秋姐姐……静秋姐姐……你在吗?”
卧室门外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紧接着,响起了低沉的敲门声,“你在里面吗?我进来喽?”依旧是女子兀自的问话。
陆思芊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扭门已瞥见管乐清亭亭玉立的身影立在门边。
她记得,这是立尽多年终得以与昊楠昨晚相认的亲妹妹管乐清,可是,她来这里干什么呢?
“静秋姐姐的美丽,果真名不虚传!”说着,管乐清笑得千娇百媚地走向一脸茫然的陆思芊。
眼神流转,面上带笑,眸底却闪着鄙薄之意,一翕一合的性感小嘴里,抒情地说着动听的赞美之词。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温婉清润、袅娜娉婷……我发觉,就算我用尽所有自己所能想到的美言,都无法涵括你的鹤立鸡群之美。”
陆思芊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无奈于自己无声示人,然而,恰恰因为她的缄默不语让管乐清心底认定她懦弱无能、徒有虚表,不屑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顿了顿,管乐清继续装作悠然自得地聊着,“难怪见了你的男人都会为你倾心、痴心、念念不忘?就连我这个女流之辈,都看得垂涎欲滴、移不开视线。昨晚惊鸿一瞥,只觉眼前一亮,却没能细看品味。今天贸然闯来看姐姐,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她的矫揉造作令陆思芊极为反感,想必是要上门找她的茬,只是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过她?
其实,管乐清哪有不认识了陆思芊的道理,同在一所大学念书,一个校花一个清纯公主,同属深大的焦点人物。
更因为黎枫的原因,她早已把陆思芊看成了头号情敌,事事都不甘心输于陆思芊。
昨晚养母对陆思芊毫无保留的赞美评价,就像是硬生生从她手中抢走她的宝贝般,让她恨之入骨。
“姐姐不说话,我就当你不见怪喽。”笑逐颜开的管乐清,自来熟似的挽起了陆思芊的胳膊肘儿,一副娇滴滴的撒娇模样,着实看傻了陆思芊。
这人怎么可以虚伪到如此?
愣神中,已被管乐清挽着走向了门外,边走边故作亲昵地说着,“走吧,我带你出去玩,珊珊过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珊珊?
韩珊珊!
大脑接收到这个信号,陆思芊的心禁不住咯噔一下,往下沉去,随即狂跳不止,恐惧感再次包围了她,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竟让自己害怕到如此程度。
到底是为什么?
“姐姐……”走廊里赫然出现了韩珊珊的脸,一声“姐姐”听得陆思芊心里发毛,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僵在门边。
“静秋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见到妹妹太高兴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管乐清故意曲解着陆思芊的举指。
看着陆思芊的脸色瞬间惨白,感觉到她身体突然一僵,似乎全身还在发抖,虽然不明所以,但心里还是难免得意,冷冷地扯了扯唇。
与韩珊珊互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笑得妩媚灿烂,一左一右亲昵极致地挽着陆思芊的胳膊肘儿走进电梯,那画面更多的像是绑架。
“姐姐……昨晚爸爸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出了车祸……”看着陆思芊美丽的侧脸,韩珊珊故意把“出了车祸”这几个字重点强调,她想看看这个一直隐姓埋名多年的同父异母姐姐到底是何居心。
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就快要梦想成真、得偿所愿与齐哥哥订婚在暨的时候,她却阴魂不散地半路杀出?
为什么要在消失数年后,突如其来地恢复身份,回来跟自己抢父爱?
几千个****夜夜,自己付出的艰辛饱受的苦楚,数不胜数,每当心灰意冷之时,只要想到即将拥用的齐哥哥,她便动力十足、精神抖擞。
如今,这个软弱无能的姐姐不费吹灰之力,就毁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
她不会原谅她,绝对不会!
整理了一下脸部表情,韩珊珊扯上一个魅惑人心的笑,甜甜地与陆思芊套着近乎,“好在爸爸没受伤,只是前车盖刮伤了一点,姐姐不必担心。不过,爸爸妈妈都很想你的,要不然,你今晚就搬回去住几晚吧,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毕竟十多年不见……”
出车祸?
呵呵,那又如何?
当陆思芊听到韩珊珊支吾地说出韩正东“出了车祸”时,她的心的确咯噔了一下,但她相信那并不代表她为那个人担心。
她恨他,毋庸置疑!
全中国每天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发生车祸,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发生车祸,除了同情悲悯,她也无能无力!
可那却是个让她恨入骨髓的人,他出车祸,不落井下石、拍手称快已是仁至义尽,想博取同情,要她表示慰问,陆思芊觉得自己做不到!
禁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两声,她甚至觉得极为可笑,他的生死于她,早已毫无任何关系,即使是死,她也不会为他流半滴眼泪。
韩珊珊,你太高估韩正东在我内心的位置了!
爸爸妈妈?那是你韩珊珊的吧,与我无关!
我的爸爸妈妈早已经魂归西去!
想我?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哼哼……呵呵……
一个厚颜无耻欺瞒妻女在外包养情妇、生养私生女的男人,在亡妻尸骨未寒之际便迫不及待迎娶情妇进门,如今有何资格大言不惭地说想念亡妻之女?
一个不知廉耻登堂入室逼死正室的女人,稳坐正宫,却也正式成为了恶毒的继母,对正室之女百般欺凌、千般责辱。
如此一个蛇蝎歹毒的女人,她会真心想念丈夫的亡妻之女吗?
哼,恐怕是想要像从前那般故伎重演,在丈夫面前伪装成善良的******,做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吧。
说她包藏祸心、居心叵测、佛口蛇心,实属不为过!
真不愧是一对狼狈为奸、气味相投的一丘之貉。
试问,她陆思芊还能相信这样一对狗苟蝇营、冷血无情的男女吗?
越想越愤怒,禁不住粉拳紧握,但表面却伪装得滴水不漏,除了冷漠、对一切无动于衷,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韩珊珊偷偷地不时瞄着陆思芊的侧脸,想要通过察颜观色进一步洞悉她的内心所想,见她不为自己的话所动,甚至游魂走神,顿觉无趣。
三个女孩同坐一车,车内,窒息般的沉默。
韩珊珊往后靠了靠,侧头与管乐清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讪讪地对着陆思芊甜美说道,“姐姐,不如我们去公园玩机动游戏吧,我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姐姐你最想玩旋转木马了。”
旋转木马?
那是自妈妈过世后,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梦里有爸爸有妈妈,在亲爱的爸爸妈妈陪同下,坐在充满童话的旋转木马上,快乐地挥洒着她天真无邪的笑,随着一圈圈的旋转,让她安心地知道,下一秒他们都还在。
而今,旋转木马已成了她心底一道不可触摸的伤口。
“对啊,珊珊经常跟我提起你们小时候的趣事。说她那时特别调皮贪玩,总是爱捉弄你,而你总是好脾气地包容她的恶作剧……每回说起,珊珊都哭着说她好后悔小时候那样对你,没能好好珍惜你们之间的姐妹情缘。总是说,如果一切从来,她一定要好好待你!”
管乐清动情地娓娓而谈,一旁的韩珊珊早已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地坦然看着陆思芊美丽的侧脸。
用余眼斜瞥着管乐清绝美的侧脸,娇颜柔美,看不出半点阳奉阴违、虚以委蛇,听着韩珊珊似有若无的嘤嘤啜泣,陆思芊的心终是没能再硬下去。
冷漠的眼神放柔了些,忍不住也斜睨了一眼韩珊珊,见她抬手有意无意地拭泪,犁花带雨般的娇容,倒也不像是在刻意演戏。
陆思芊明显感受到韩珊珊千方百计地在证明她的诚心诚意,向自己示好,似乎有意与自己重修姐妹情,旁敲侧击只为让自己表态。
小时候的娇纵恃宠、张狂嚣张,如今怎么却再也找不着影。
难道是自己庸人自扰吗?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难道在自己不在的这十多年中,韩珊珊真的洗新革面、改邪归正了吗?
陆思芊不敢确定,也没有表态,只是看着前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心境也平静无波。
“姐姐……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倏地,韩珊珊激动地捉住陆思芊的手臂,委屈可怜地问道。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拉回了思绪,陆思芊侧头垂眉看着捉得自己生疼的一只手,再缓缓对上韩珊珊真挚的泪眼。
唉,算了,事过境迁,还计较那么多干嘛?
从前的韩珊珊,也不过就是个被父母娇宠惯了以至不懂分辩是是非非的小女孩,自己又何苦纠结较真呢?
茫茫人海,能相遇已是不易,能化作姐妹更是上辈子修来的缘份。
陆思芊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抚了抚韩珊珊的头,咧嘴浅浅一笑,连眸眼都成了一轮弯月,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已不再介意。
所有的表情和眼神,韩珊珊看得真切明白,情不自禁地扑在陆思芊的双膝上,放声大哭起来。
“哎哟,珊珊……静秋姐姐都原谅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瞧你,哭得像是人家抢了你糖吃的小孩,也不嫌害臊!”管乐清故意大声地调侃起韩珊珊来。
“什么嘛,我这是喜极而泣,有什么好丢脸的?你说对不对,姐姐?还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像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