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天齐只是慵懒地“嗯”了一声,等待着她的下文,“不要再告诉别人我是韩静秋了,好吗?”
“为什么?”他感觉到她在害怕,可他却猜不透为什么。
“我不想面对从前的一切!”更不想面对害死妈妈的那些人!但这句话,她窝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可如果‘慈禧太后’不知道你就是静秋的话,她是不会答应我们结婚的,因为她相信静秋没有死!”管夫人裴晴的执拗是出了名的,管天齐也深知。
“那就让她知道,但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只是不让别人知道,似乎已经由不得她……
从韩梅家出来,韩正东自驾车回了市区,但他却没有一点要回家的欲望。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绕着城市的主干线上瞎荡,脑子里不断地响起韩梅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思芊就是静秋现在的身份……”
思芊?陆思芊?
静秋?韩静秋?
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名字,居然是同一个人!
即使现在知道这其实就是他的女儿韩静秋的曾用名和现用名,他的心仍恍惚得不敢置信。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过去十多年了,他的心也倍受谴责了几千个****夜夜,独自饮泣思念着亡妻和故女。
而今,那个让他一直以为死于非命的女儿韩静秋,竟在多年之后,活生生地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悲喜交加,却也格外的惆怅百转。
她会原谅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吗?
不,她一定不肯原谅他,否则,也不会用另外一个身份一直逃避着他。
更或许……她恨自己吧。
韩正东不禁苦笑。
不知不觉中,他竟把车开到了管家别墅大门外,本想调头打道回府,却刚好碰上从外头赶回家的管氏夫妇,只好一前一后将车驶进了管家大院。
几人寒嘘客套一番,相继落坐在沙发上。
“韩伯伯,爸爸,妈妈,你们聊吧,我上楼冲个凉,先休息去了。”管乐清甜美而又不失礼节地向几个长辈打了声招呼,兴高采烈地上楼去了。
“乐清……今晚似乎特别开心。”韩正东没话找话说着。
“是啊,我们刚从黎家回来。这次,黎枫对乐清的态度似乎好了很多,所以这丫头高兴得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管夫人裴晴望着女儿管乐清离去的背影,呵呵地笑了直来,幽幽地说着,连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一脸的慈爱。
“看来他们的好事也近了喽。”虽尽量高声附和着,但韩正东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开心的影子。
“老韩,怎么了?一脸的愁眉不展,还在为上次订婚宴的事介怀吗?”坐在一旁的管箫看出了他的忧心忡忡,不免将他的不开心跟半个月前告败的订婚宴联系在了一起。
管箫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其实,这样的结局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在这件事中,我知道你们一家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和夫人也一直为这事过意不去……”
“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们。如萍和珊珊也有错,要不是她们执意要搭这门亲事,事情也不会至此。”
韩正东打断了管箫的自责,急忙解释,却不想越解释越让管氏夫妇认定他就是在介怀订婚宴的事后处理。
他的话听在管夫人裴晴耳里很是不爽,但却碍于多年的交情,没有支声。
刹那间,竟也尴尬地沉默了。
“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韩正东支支吾吾地,似乎还在思考是否该将心里的事说出来。
“哎呀,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我们还有不帮的道理?”管夫人裴晴噼哩啪啦地倒是爽快地套着近乎,心里却哼哼地不以为然。
“静秋和珊珊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一个父亲,我断然不能偏袒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希望她们都能得到幸福。但静秋这孩子实在太可怜,十多年来,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对她,我是有愧的……”
“老韩,你说这番话,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管箫听得越来越糊涂,无端端地怎么扯上了韩静秋,那可是连人在何方都还不知道呢。
韩正东抬起他那双过于沧桑阴郁的眼,凝重地看了看管箫,又撇头看了眼管夫人裴晴,然后望着正前方,眼神飘忽,一脸悲伤痛苦,幽幽地说着,“我找到静秋了!”
“什么?”管氏夫妇同时惊讶地叫出声。
“是真的吗?那静秋现在在哪?她过得好吗?是在上学还是已经参加工作了……”管夫人裴晴激动得喋喋不休问个不停,心里的喜悦露于颜表。
“韩伯伯,静秋姐姐找到了吗?”管乐清兴奋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众人禁不住齐齐望去,“那太好了,我那阴阳怪气的哥哥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
“怎么说话的你?没大没小!”管乐清娉婷的曼妙身姿已来到沙发边,坐下。
对于妈妈裴睛带着几分宠溺几分责备的话,她俏皮地吐了吐粉舌,故作不满地嘟囔道,“本来就是嘛。”
管氏夫妇对管乐清的疼爱,眼里透出的宠爱之色,让韩正东的心更难受,他多想有一天跟静秋也能如此轻松愉快地相处。
“韩伯伯,您还没告诉我们,静秋姐姐到底在哪里呀?”管乐清清脆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甜美而让人轻松,唤回了韩正东沉思数妙的思绪。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知道她现在的身份。”韩正乐喃喃地低语着,语气里掩饰不住无奈和伤感,“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亲家。”
“那是无可厚非的!可……我不敢保证天齐还会像从前那样对待静秋,因为……他回来大陆后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管夫人裴晴高呼肯定,可一想到管天齐心里已经藏着一个陆思芊,她是又气又恼又愧对于韩家,愧对于死去的姐妹吴陨芊。
“妈妈,您说的是那个叫陆思芊的女孩吗?”管乐清的反应还真快,马上接了妈妈的话茬,说得有些嗤之以鼻,在她想来,那个未谋面的陆思芊也不会是个什么出色的女孩吧。
“陆思芊?”韩正东震惊了,喃喃地默念起这个名字,听得其它几人不明就里,突然他转向管,急切地问道,“乐清,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说天齐现在喜欢的女孩叫陆思芊?”
被问得莫名其妙的管乐清左顾右盼,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怯怯地小声答了声“是啊”。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韩正东自顾地兴奋起来,只是他突如其来的振奋却着实让一旁的几人无法理解,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写满意疑惑。
“陆思芊就是静秋现在的身份。”看着三张疑惑的脸,韩正乐笑着正色说道。
这下好了,老天终究卷顾上了他这个可怜的女儿,她终于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天哪,那我们之前所做的,岂不是……”岂不是差点铸成大错?想起之前逼儿子管天齐信守诺言与陆思芊分手而与韩珊珊订婚,这个作法竟差点……管夫人裴晴不禁懊悔。
“我马上给天齐打电话,问问陆思芊,不,问问静秋是不是跟他在一起。”雷厉风行的性格还是没有变,更何况她也想给韩正乐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此刻已是深夜十一点多,管箫想要劝说夫人明天再核实,却已见她抓着手机拨通了号码,放在耳际听着对方的应答。
“好小子,居然不听我电话!”一通牢骚过后,管夫人裴晴拨通了任昊楠的手机。
“喂,昊楠吗?我是管伯母!joney是不是跟陆思芊在一起?你放心,我不是要追究他们的关系,只是想证实一下。嗯,我马上过去,你们住在哪里?好,很快就到!”
从耳际放下手机,管夫人裴晴凝重地望着韩正东,问道,“想见静秋吗?”
“想!”千言万语只有一个字“想”,韩正东激动得只答出了这么一个沉重的字眼,铿锵有力,坚毅笃定。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当管夫人裴晴按任昊楠所说的地址来到静苑秋居大门外时,已是半小时后。如果不是这一次,管氏一家还真不知道管天齐已在此置办了一处产业。
奢华的黑漆金属铁门在他们的车子停下几秒后,静悄悄地向内自动敞开,像是早已预见他们的到来,恭敬地守候着。
见状,两辆车缓缓驶进了别墅内。
“老爷,夫人,小姐,晚上好!”别墅门边,一左一右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佣人和保镖,见到来人,都训练有素地半躬着身体,恭恭敬敬地齐声问好。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眼前的阵势孰视无睹,充耳不闻,像没事人般,怡然自得地走向大厅。
“哇,哥哥的别墅好漂亮哦!”走进别墅大厅,管乐清好奇得四下张望,脸上掩饰不住高昂的兴致,大声感叹起来。
“伯父、伯母,你们来了。”任昊楠边说边从真皮沙发上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表示敬意。
“还是站着别动吧,你的眼睛不方便,不必多礼!”见任昊楠似乎起身欲走来迎接,管夫人裴晴立即出声喝住了,“我们今天带了乐清还有另外一位长辈过来,他是韩珊珊的父亲。”
“韩先生好!”任昊楠礼貌地问了声好。
“老韩,这位是任昊楠,是joney的得力助手,跟着joney一起从英国回来的。”管夫人裴晴很职业性地介绍道,却没察觉挽着自己胳膊的管乐清渐变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