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车门他下了车,海风带着咸咸腥腥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远去,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的撞击声令他深深陷入了最后一次跟静秋来这里的回忆里。
“你竟敢在我脸上抹泥巴?看我怎么教训你!”少年假装生气地对着前方的小女孩威胁着。
“哈哈哈……哈哈哈……你追我呀,追到我再说!哈哈哈……”小女孩没有被少年的淫威吓倒,银玲般的笑声响彻在他们之间,那么开心那般无邪!
“看我追到你不好好教训你!呵呵呵……我来啦!”少年笑着追打起小女孩来。
沙滩上的两条身影,一前一后多么快乐啊!
小女孩不时回眸朝着少年嫣然一笑,多美的笑容,少年不想去破坏,他要好好记下静秋的笑脸!他没有直接追上静秋,只是不紧不慢地跟逐着她的脚步,在后面扬言威胁着,嬉戏着,追逐着。
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印着他们追逐的足迹,一个个海浪打来,海水冲走了他们的足印,仿佛不曾有人来过,海水的记忆里怎么会有他们的存在呢?
管天齐摇了摇头,迎着海风走向海边的礁石。
夏天晚上八九点的时间,沙滩上依稀可见人影涌动。他们是开心的,而他管天齐却是悲伤的。
“静……秋!静……秋!静……秋!韩……静……秋!”管天齐站在礁石上面朝大海,大声地喊着韩静秋的名字,声声绝望,力竭声嘶,痛如刀割!难道他就这样要跟他的“静秋”告别了吗?十一年了,静秋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十一年!他回来了,她却离开了!
韩珊珊、柳如萍,你们等着,债是需要偿还的?管天齐心里狠狠道,握紧的拳头在空气中重重地画了一个弧线。
“方鑫,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我?”陆思芊侧着耳朵听海风在耳边呼啸,风里似乎带着一个来自遥远的心碎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听得她的心激动却也心痛着,一针一针刺得生疼。
“没有啊。我怎么没听到?”方鑫也竖了竖耳朵努力地想从海风中辨别,可除了沙滩上人们嬉戏吵闹的嘈杂声、海风吹在耳朵里的“呼呼”声、海浪“唪唪”的撞击声,其它的,她真的没有听到。“还是没听到!”
“算了,或许是我听错了吧。”陆思芊自嘲起自己的多心。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听到“齐哥哥”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仿佛召唤着她的靠近?也许是这段时间见到那个像“齐哥哥”的男人令她产生了幻觉吧。甩甩头,还是别想太多了。
“思芊,很晚了,大家都走了,我看我们也走吧,再不走怕没有公交车啦!”方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陆思芊看了看四周,原本热闹的沙滩变得安静了许多,贩卖食品、小玩意的小摊都开始收摊关档了。该走了!
她们向公路那头走去。
“哇噻,好酷的车!开起来应该超炫的吧!”方鑫眼馋得快流口水了,看着一辆没有停放到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911carrera,不禁咽了咽口水,上前爱不释手地左摸摸右摸摸。
的确是辆华贵漂亮的跑车,陆思芊也露出了赞美的神情。
“方鑫,方……鑫!别这样!让人看到了不好!”看方鑫对这辆名车痴迷到又摸又拍的样子,陆思芊担心得要命。
“这么名贵的车,肯定是有钱人家的,你这样让主人看到了不把咱们臭骂一顿才怪!走吧!”陆思芊虽然也很喜欢这部车,也很想多看几眼,但再不走真的搭不到公交车了,她可不想从这里走路回住处,起码得花一个多钟头吧。更何况这车代表的上流社会的尊贵,是她们这些市井小民这辈子都遥不可及的,即使再看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又能如何?这辈子注定与它无缘吧。
“好!走……”方鑫听到陆思芊的恐吓,的确担心车主人看了会不高兴,说不准要她们赔偿呢。想到此,像看到了妖魔鬼怪般顿时松了手。
“不……许……走!”管天齐看着两条人影在他的爱车上恣意抚摸、品头论足,虽看不清模样但也能想像出她们那一脸的花痴相,这让他原本就愤恨的心无疑火上浇油。是的,此刻的他怒发冲冠,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凶戾,他那因愤怒而起伏的胸膛令他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那是一声怎样的怒斥呀,寒冰中带着熊熊烈火,却仍令人寒冷至极,陆思芊和方鑫听了竟不寒而立,震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井水不犯河水的作风是他管天齐多年来的行事准则。今天,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休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们今天不走运,要怪就怪你们用肮脏的手碰了我的车,要怪就怪你们惹上了不该惹的我!管天齐重重地呼着气,那气体里凝聚着他浓重的戾气,透过黑夜传送到了陆思芊和方鑫的体内,让她们依旧忤在夜色里像海边的雕塑一动不动。
管天齐幽黑的瞳仁里若隐若现地闪着火花,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镶着缕缕同色羽毛的鹰形面罩熟练地戴在了他俊逸的脸上。上半边脸因为面罩只看到了他那对在黑暗中发着诡异光芒的眼眸,刀削的下巴和坚毅的薄唇暴露在空气中,这样的整体感觉让他覆上了空灵神秘的色彩,像极了鹰王。
是的,带着黑鹰面罩的鹰王!
管天齐走到距离两个女人身后两米的位置,站着,不动!
“转身!”这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吗?好冷!感觉有股阴风扫过,冷得陆思芊和方鑫身体一振,随即成了不断地抖颤,哆嗦着。
用尽所有勇气和胆量,颤颤巍巍地转过身,陆思芊和方鑫低着头,几乎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胸膛里,忘了道歉不敢抬眼。她们的手死死地缠在一起,互相给着彼此安慰和力量,手心里渗出的汗液早已分不清是谁的,湿湿粘粘的,却也无心去分神。
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因看到对方面孔而遭此杀害死于非命的吗?她们还年轻,大好人生还未享受,不想那么早就死啊!
“抬起头来!”由于管天齐喉结处贴着一个小小黑色高科技的变声器,发出来的声音经过变声分不清男女,却让人听了感觉像古老传说中的鬼魅之音,说有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不该摸您的车,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下次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们不抬头,不看您的样子,也不敢记着您的样子,您放过我们吧……”不知道是被鬼魅之音吓坏了,还是被这只有小说电视中才有的情景吓住了,方鑫抽咽起来,语无伦次地求饶着。
陆思芊则紧咬着双唇,脸色苍白,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惧,强忍住泪水,一语不发!
四周围寂静得只听到海风吹起树叶发出的“唦唦”声和方鑫的缀泣声,此时此刻竟没有车经过,朦胧的月色照在管天齐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正在处置奴隶的王者,霸道、威严!
“害怕了?现在才知道害怕?迟了!”管天齐不屑地看了看哭得一塌糊涂的方鑫,他讨厌对恶势力一味屈服懦弱讨好的嘴脸,方鑫的表现无疑令他厌恶不已。管天齐目光从方鑫身上移开转投在了纹丝不动一言不发的陆思芊身上,瘦弱的小身体竟浑身散发着倔强不屈的傲气,这让他恶魔形象的震憾力大打折扣,是对他的威严的无视,他就不信还有人在这样的他面前毫无畏惧!
陆思芊明显感到有一束焦灼的光射在自己身上,她知道那是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眼里发出来的,男人?她不确定!看那投影在地面的影子高大健硕和黑色西裤、皮鞋的装扮,陆思芊判断他应该是男人吧。
“怎么?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嗯?”管天齐走近陆思芊,这让陆思芊错愕惊恐,他会读心术吗?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不必偷看!我让你正大光明地看!”说着,管天齐伸出右手准确地捏住陆思芊还埋在肩窝里的尖细下巴,一个用力,让她的脸仰面直对着自己。
在他一米八五的个头下,她显得娇小玲珑。月光下的小脸惨白着,细眉入鬓,双眸紧盍,只见浓密卷翘的眼睫闪动着,灵动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张合着,紧咬的双唇抖动着……管天齐就这样看着紧闭双眼的陆思芊,想像着眼睑下面该有怎样的眼眸?
就这么看着看着,这样的她像一幅精致的画,令他心醉失神,当他觉察自己的失常后,鬼魅之音很快又在陆思芊的耳膜里响起,“睁开你的双眼!”
声音来得太突兀以至于陆思芊被惊得倏地睁开双眼,羽翼般的眼睫在眼睑拉开的带动下向上翘起,微微地有些抖动,竟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月光照耀下,她的眼眸里盛满了晶晶亮亮的星星般,不时的眨巴着眼睛闪动着。
由于距离太近,陆思芊只能看到他细碎的流海与黑色的羽毛交织在额前,犀利的双眼罩在黑色的眼罩下,那毫无感情的眼神看进她的眼睛里,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陆思芊心想这是梦吧,一定是梦!可为什么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鼻息吹在她脸宠的酥软。她闭上眼睛,又缓缓地睁开,那张近得让她看不全整张脸的脸,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还是出现了。不是梦!这回陆思芊毫无疑问地确定了。陆思芊的第一反应便是用双手使出全身的力去推开,推开眼前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