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的确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陆思芊抬手遮在额前,半仰着头望了望天空,早晨的阳光金光灿烂,并不晒热,迎着风有种惬意的感觉。
从楼道里走出来,管天齐牵着她的手径直朝停车库走。
“你要带我去哪?”好奇地问着,心情似乎挺好,没有反感引起的抗拒,只是无意识地随口而出。
看来,她已经把昨晚之前的不愉快统统忘掉了。
管天齐偏着头睨着她,嘴角渐渐上扬,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自然地抬手揉搓了几下她的头发,宠溺地说了句,“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呢,干嘛那么神秘?”撇了撇小嘴,陆思芊故意装出不屑。
他挑了挑眉,一脸“就是不告诉你”的表情。
耸了耸,像是在说“不告诉拉倒”。
眉目传情间,很快来到了车库,启动车子上了路。
这条路……
陆思芊觉得熟悉,很快便想起了昨天去的地方,难道他要带自己去安墓山墓园吗?
“你这是要带我去安墓山墓园吗?”忍不住好奇,还是小心地问出了口,只是她不敢确定,如此明媚的一天,带她去墓地做什么?
侧过脸来瞟了一眼,似乎有些吃惊她的问题,管天齐不禁追问,“你去过安墓山?”
“去过,呵呵……以前去过!”觉得有些尴尬,陆思芊干笑了几声。
昨天他订婚自己却跑去墓地哭了个昏天暗地,要是让他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算了,还是别跟他说昨天去过吧,免得以后成了笑柄。
她的话令管天齐突然想起昨天去墓地时那个唠叨的管理员所说的一番话,心,禁不住怦怦地跳得厉害。
“您要去的这个墓地呀,先前有个女孩子来过,刚好也是我接待的。”
“我看她很伤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墓里埋的是她什么人,又不敢冒然地问她。不过从她难过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的情形,我估摸着也该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噢,对了,那个女孩刚开始看到那个小女孩的墓碑时,显得非常激动,还很气愤,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砸了整座墓,但才过几秒钟,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跌在地上,也不哭也不闹……”
管天齐握住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手背上的青筋像蛇一样盘旋攀附着,内心百感交集,思绪不由分说地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难道她就是昨天去拜过吴阿姨和静秋的女孩吗?
那她跟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依照管理员的描述,她跟她们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要不然,断然不会难过到欲哭无泪的程度?
世界真的有这么小吗?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害怕希望越大失望便会越大。
狠狠地甩了甩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道理,抿唇不语。
侧头看着他冷硬崩紧的俊颜,刹那间变幻莫测的表情,陆思芊有些不明就里,不禁心生畏意,难不成他知道了自己刚才的话是在敷衍他吗?
沉默,一路沉默。
很快到达了目的地,看着昨天来过的这个墓园,陆思芊的心忽然压抑得呼吸困难,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怎么了,不舒服吗?”锁好车,看着有些异常的她,管天齐不免面露忧色,触到她的手时更是冰冷一片,“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握紧她的手,掌心里已全是汗,看着她牵强地对着自己笑了笑,虚弱无力地说了句“没事”。
“真的没事?”不确定地再问了问,依旧得到她肯定的回答,“那好,你在外面等等我,我去拿号牌。”
扶陆思芊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管天齐独自走进了办公大楼。
“哟,小姑娘是你呀?怎么,又来拜祭亲人呀?”昨天接待过她的那个管理员一眼认出了她,远远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是啊,大叔。”弱弱地朝管理员笑笑,对于这个好心的大叔,她觉得还是挺亲切的。
“思芊,走吧。”管天齐拿着号牌和两束菊花走了过来,见到昨天那个唠叨的管理员正在跟陆思芊聊天,先前的疑惑越发扩大。
但他并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事有第三者插在其中,遂冷冷地对管理员说,“我们自己过去墓地,你就不用跟来了。”
管理员喟然长叹,同样是年轻人,态度却迥然不同,禁不住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冷瞪了管天齐一眼,陆思芊也学着他的语气,冷冷地,“走吧,你带我来墓地到底想干嘛?”
上前,一把牵起她的手,看她面带怒容,估摸着也没什么大碍了,可却没料到她会跟他较上劲了。
挣扎着想从他的大手中抽离,但终是敌不过,只好挫败地任由他牵着,心里却愤愤不平。
“你有什么怨气就说出来?用不着在内心瞎嘀咕。不就是对管理员态度冷淡了些嘛,你至于对着我生闷气吗?”管天齐没好气地调笑道。
“我哪有生闷气?”被人猜中心思还当面道破的感觉,其实真的挺尴尬的,为了掩饰自己并非小肚鸡肠,她唯有矢口否认。
斜瞥着她娇柔的侧脸,恍惚间竟让他看到了韩静秋的身影,生闷气时爱嘟嘴的习惯,她们竟然是如此的相像。
越来越靠近妈妈和自己墓地的位置,陆思芊的心越发揪紧了,情不自禁地一口一口咽着唾沫,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随之加速,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到害怕。
“怎么了?”感觉手中一阵冰凉还有汗湿,再看了看身侧的人儿,脸色早已苍白无血,看上去似乎很紧张,连身体都微微颤悠着,“你很紧张?还是很害怕?”
他越来越确定陆思芊就是昨天来过的那个女孩了,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表现得如何强烈。
终于,走到了她最压抑的那个地方,看着他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妈妈吴陨芊的墓碑,她的心止不住地翻江倒海,踉跄着几乎跌倒在地,幸好被管天齐及时搀扶住。
“陆思芊,昨天下午你来过,对不对?”管天齐突然一本正经地瞅着她,平静地问道。
她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更琢磨不透他为什么会如此问她,只是不停地快速眨着眼睛,努力在大脑中搜索一个最适当的理由,组织好语言回答他。
因紧张或害怕会不停快速眨眼睛的这个动作,也是韩静秋的习惯动作,为什么陆思芊也是如此?
难道韩梅说的没错,韩静秋没死,难道陆思芊……就是韩静秋?
当大脑终于得出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甚至匪夷所思的结论时,管天齐捉着陆思芊双臂的手,情不自禁地狠下了力道。
“啊……痛!好痛!你快放手!”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禁锢,陆思芊早已痛得泪眼涟涟。
“告诉我,你就是韩静秋!”他激动得一把将她按入怀中,竟用肯定的语气来问她。
他这是不想让彼此有不承认事实的罅隙吗?还是笃定自己的猜想就是最终的答案?
怀中的人儿竟是自己十几年来朝思暮想的韩静秋,这个念头多么疯狂?连他自己都无法冷静沉着地去面对。
陆思芊也震惊了,身体一紧僵硬地站着不敢动弹,她无法反应他这句似否定又似疑问的话,到底出自何目的。
思绪混乱一片,竟无法得出结论。
一切来得太突然,令她无暇思考这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到底有什么关联,就像她无法弄明白司秋与韩静秋会有什么联系一样。
更或者这是另一个阴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欺骗自己,再多一次也无防吧。
突如其来的恐惧袭上心际,陆思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害怕且越演越烈,就像是被人无情推下了一个黑暗的无底洞,绝望地呼唤却只能无助地往下坠。
这种熟悉的感觉,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曾经被人推下悬崖时的感觉就是这样,无助到绝望,无边的恐惧包围而来,任凭自己如何声嘶力竭地呼救,到最后仍逃不开命运的摆布。
几秒钟的愣神,仿若隔世。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吓得陆思芊紧崩的心脏几乎崩溃,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用力挣脱管天齐,慌里慌张地伸进挎包里掏出手机。
一个不小心,手机几乎从手中掉落,她慌乱地按下接听键,颤着声音“喂”了过去。
管天齐定睛地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不想漏掉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紧张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暂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但从她手忙脚乱的一系列动作和微表情,他断定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嗯,我在家……没事,我很好……真的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仰卧起坐有点气喘……是啊……哦,不,不用过来,我自己会吃午饭……”
对着电话,陆思芊柔声回答着,黎枫温柔关切的声音,让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却不知早已惹怒了身旁的男人。
管天齐黑沉着一张脸,愤怒地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对着电话大声吼道,“我不管你是谁,给我听好,以后不许再打电话来骚扰她,否则对你不客气!”
恨恨地吼完,甩手按下挂机键,内心依旧愤愤不平,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是确定自己的想法,其他的事一律暂停,更不容任何人来打扰。
话说到一半,被他无缘无故地抢走手机,目中无人地对黎枫说出如此没礼貌的话,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理取闹了?
管天齐的话刚说完,陆思芊瞪圆大眼冲到他的面前,吼道,“你这是干嘛?凭什么不经我允许就私自听我电话?凭什么对我的朋友大吼大叫?凭什么威胁人家不许再打电话给我?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