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色下,夜风轻轻吹拂着,暗香浮动,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草的香气。
“太太,奴婢陪您说说话吧?”听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赵嬷嬷悄声地说着。
舒氏“嗯”了一声。
“那奴婢把灯点上。”赵嬷嬷说着便要起身。
“不必,就这样吧。嬷嬷,你说,他就这样怨着我吗?当年的事情还记恨到现在?就算今日老夫人怒不可遏,说出的话难听,可他呢?灵犀和远儿可是他的嫡子和嫡女,他怎么能这样呢?”舒氏的声音有着委屈和愤怒。
赵嬷嬷轻声劝慰着:“太太,您不要这样想,当年的事也不怪您,那时您刚刚嫁入慕容家,出了那样的事......哎,明明是老爷的错,老夫人出面处置的,他怎么能将错全都算到您的身上呢?”
“嬷嬷,我心里清楚得很,再怎么真心地对他,他还是心里有着疙瘩,要不然他怎么能将......将那位抬了姨娘?那么疼爱她的女儿,却对灵犀不冷不热,他哪里是真心的疼爱啊,明明就是借着她们在打我的脸......”舒氏的喉咙里一阵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赵嬷嬷连忙起来,坐到舒氏的身边,轻拍着她的背。
舒氏伏在赵嬷嬷的肩上,嘤嘤哭泣。
同样没有入睡的还有明志堂中的慕容远,他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想着在阅微楼中的画面。
他到达阅微楼的时候,乱花将他迎进了后院的小花厅。
他心中暗喜,既然将他安置在后院,定是将自己视为自己人了,可是转念一想,父亲安排人做的那些事情,心中顿时满是羞愧,臊的不行。
正在胡乱想着的时候,七皇叔进来了,他恭敬地行了礼,七皇叔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和从前见到他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他刚要开口解释姜太医的事情,七皇叔摆摆手,说起了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他只好将慕容灵犀的回答,原封不动地说了,谁知七皇叔听后哈哈大笑,他也受了影响,将心中的不安一扫而光。
接着便将话题转到了那盆生了虫子的抓破美人脸上,两个大男人谈论起了花草树木,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有些异样。
推杯换盏间,两人谈性更浓。
喝完最后一杯酒,七皇叔淡淡地说了一句:“慕容远,爷我看的只是你,与他人无关。”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他则呆愣当场,甚至都忘记了行礼。
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着七皇叔说的那句话,他的意思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没有计较父亲的无理与不知高低?亦或是警告,七皇叔相交的只是他这个人,而不是慕容家,以后不要让父亲以他的名义去攀上七皇叔?
到了明志堂,又看到绿水在院外候着,想必是妹妹有些疑惑,想问问今日母亲晕倒的事情,可是转念又想到祖母和父亲说的那些话,连他听了都觉得恼怒、委屈和羞愧,更何况是尚在闺阁的妹妹?所以他让墨竹告诉绿水,说他喝醉了,直觉地不想让妹妹知道。
慕容远就这样想着这些事情,辗转反复了一夜,直到四更时分,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一早,慕容灵犀就让青黛去了锦绣坊,说先让锦绣坊还按照原来的章程做事,等过几****再过去。
慕容灵犀则让绿云扶着去了青松苑,给老夫人问安。没有见到老夫人,是桔梗出来回的话,说老夫人还在佛堂,今日的请安就免了。
慕容灵犀因心中记挂着舒氏,便又急匆匆地去了梧桐苑。
舒氏比昨日精神了一些,脸色依旧苍白,慕容灵犀进去的时候,她正拿着书,歪在罗汉床上,赵嬷嬷则吩咐着小丫鬟在摆膳。
“快起来,用过早膳了吗?”待慕容灵犀行完礼,舒氏关切地问道。
舒氏的身体这样虚弱,心中却还挂念着自己,慕容灵犀不禁眼眶一热,声音哽咽:“还没呢,女儿刚从青松苑过来。”
“那老夫人有没有说什么?”舒氏的立刻激动起来,坐直了身体,声音也高了许多。
慕容灵犀不明所以,但还是轻声回道:“没,祖母在佛堂,说免了今日的请安。”
舒氏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斜靠在罗汉床上。
“母亲,怎么了?”慕容灵犀轻声问道。
赵嬷嬷拿着帕子上前,轻轻地擦拭着慕容灵犀额前的细密的汗珠,笑着说:“果真是母女连心,太太心疼二小姐没用早膳,心中担忧,二小姐又担心太太的身子,急急地赶来梧桐苑,看这满头的汗。”
“您净了手,陪着太太一同用膳。香草,快去打水来,服侍二小姐梳洗一下。”赵嬷嬷笑嘻嘻地吩咐完,看着舒氏点点头。
“谢谢嬷嬷。”慕容灵犀微笑着看着赵嬷嬷。
“哎呦,我的二小姐,可不能这么客气。”赵嬷嬷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说完,香草带着慕容灵犀去了净房。
“太太,二小姐那样伶俐的一个人,您可不能这样......”赵嬷嬷站到了舒氏的身边,小声说着。
“我知道,只不过是担心老夫人会说出什么话来。”舒氏叹了一口气。
“您不必担心,昨日的事情只有老夫人不是说了吗?谁都不许再提,没事的。”赵嬷嬷安慰道。
“但愿如此。”舒氏强扯了一抹笑容。
话音刚落,有小丫鬟进来禀报,尤姨娘、李姨娘和慕容灵倩来请安了。
舒氏点点头,三人鱼贯地走了进来。
一同向舒氏行了礼,香菱搬了锦凳让她们坐下。
“昨日听闻姐姐晕倒,妹妹心中挂念,今日特来问安。姐姐可好些了?”尤姨娘一副担忧的样子。
“是啊,太太可好些了?”李姨娘接着问道,满脸担忧。
“无碍了,这是老毛病。”舒氏淡淡地说着,“大小姐要紧,几日前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就不必过来了。”
听到舒氏提起慕容灵倩,尤姨娘的心中痛得一抽一抽的,要不是慕容灵犀那个丫头,我的女儿怎会变成这样?你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尤姨娘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带了毒蛇进府,是她、慕容灵倩和钱嬷嬷的主意,害人不成,反倒慕容灵倩遭了秧,不仅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反而还将这一切的过错算在了慕容灵犀的头上。
尤姨娘柔柔地说道:“多谢姐姐,只因妹妹一直记挂着姐姐,不过来看看姐姐,心中不安啊。”
“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舒氏心中实在是反感尤姨娘的做派,赶快让她回去了。
舒氏看着李姨娘和慕容灵倩点点头。
香菱已经挑了帘子,三人又都鱼贯地走了出去。
“后日就是端午节了,你让人通知一下,让各院来人将东西都领回去吧。”舒氏对着赵嬷嬷说。
“昨日您就已经吩咐了,都已经领完了。”赵嬷嬷笑着说。
舒氏抚了抚额头,无奈地笑了:“看我都糊涂了。让赵管家将马车和礼品准备好,明日一早就让远儿去接姑奶奶回来躲午。”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赵嬷嬷笑着应下了。
“姑姑要回来了吗?”慕容灵犀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舒氏和赵嬷嬷的对话。
“是啊,明日就让你哥哥去接。”舒氏看起来很高兴。
老夫人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比慕容长山小三岁,名为慕容长水,嫁给了沧州钟家的长房长子—钟清礼。沧州钟家在沧州是有名的富庶之家,进贡的沧州长粒米就是产自钟家。
先帝时期,钟家的人便通过进贡沧州长粒米有功而入了仕,后钟家之人开始参加科举,钟清礼便是其中之一,在礼部的仪制清吏司任员外郎,从五品,主管嘉礼、军礼、学校和科举等事务。
慕容长水性子柔和,未嫁时与舒氏相处融洽,老夫人准备的嫁妆丰厚,嫁给钟清礼后,夫妻和睦,又育有两子一女,颇得钟清礼的重视。
慕容家因此对这位姑奶奶很是看重。
慕容长水与舒氏颇投脾气,对待慕容灵犀和慕容远也格外亲厚,所以,听到慕容长水要回来的消息,慕容灵犀还是很高兴的。
在舒氏那里用了早膳,又服侍舒氏喝了药,慕容灵犀才由绿云扶着回了风荷苑。
慕容灵犀心中想着昨日的异样,又联想到刚刚母亲的表现,想弄清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想法更加迫切,又让绿水去了外院,去请慕容远过来。
绿水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回来了,慕容远不在,陪着慕容长山去视察铺子去了。
慕容灵犀无奈,只得让小丫鬟守在外院,等慕容远回来后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