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附近的旅馆有很多,很多都挨在一起,女孩儿让禹溪自己选一家,禹溪二话没说,选了“如家”!毕竟他之前只听说过这一家。
女孩儿怕禹溪第一次住旅馆不会办手续,主动提出要帮忙办理入住手续,禹溪自然很感激,跟女孩儿肩并肩走进了大厅。
前台的女生趁这会儿没客人,正手托着化妆盒照着镜子描眉,忽然看到一个长的像某位当红歌星的漂亮女孩儿领着一个农民工前来开房,感觉三观有些崩塌。现在的姑娘口味都变了?开始喜欢这种原生态的了吗?
两人在前台女孩儿脸上写满“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真的”的表情中办好了入住手续,然后前台女孩儿又用一种“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还是回火星吧”的眼神目送两人走进电梯。
禹溪是第一次住旅店,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一个人住,却要出示两个人的身份证,而且当女孩儿把身份证递给前台的女孩儿时,女孩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缓缓上升的电梯里,禹溪看着面前仍旧低着头看脚趾的女孩儿,挠了挠头,感觉有些难为情,这个女孩儿虽然帮了自己大忙,但好像太麻烦人家了,不过他又有些感慨,青年志愿者真是好人啊,自己以后有机会也要做志愿者。
电梯升到三楼,禹溪跟在女孩儿身后下了电梯,沿着铺满地毯的楼道左拐右拐,这才找到了3202号房间。
禹溪一看总算到客房了,刚要给女孩儿鞠躬表示谢意,哪知道女孩儿刷上房卡,自顾自己的走了进去。禹溪这会儿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提着行李进了房间,关好房门,又把行李放在门口,这才朝着女孩儿走过来。
这间屋子的窗口正好向着太阳,女孩儿走到窗前,伸手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原本被帽子包裹在里面的长发像一道瀑布散落下来,披在肩上,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显得晶莹剔透。夏日清晨舒爽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头发轻轻飘动,美的像一幅画卷。
禹溪本想上前询问,可看到这幅场景,他不敢打扰,生怕破坏了这幅美景。
女孩儿转过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丽面孔。此刻的她再没了之前的娇羞与扭捏,她高贵的像个公主,任何人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她笑着,美的令人窒息。
她一步步走向禹溪,禹溪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走到禹溪面前,女孩儿伸出手,抓住禹溪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腰间,又将双臂环住禹溪的脖子,然后朱唇轻启,贴到禹溪耳边,深情的呢喃:“抱住我。”
这话像一句魔咒,禹溪甚至没有思考,下意识的就抱住了她。
女孩儿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向着门外大喊:“非礼啊!”
禹溪被这一声大喊吓得从意淫中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只是为时已晚,房门打开,从门外一口气冲进来十几个彪形大汉,这些人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人人手中提着一把大砍刀。
禹溪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场景,吓得他腿有些发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女孩儿一看禹溪昏倒了,赶紧抱住他,没让他摔在地上,身边的黑衣大汉赶快走过来,扶着禹溪躺在床上。
许诺丹丹看着面前这十几个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领头的那人,恶狠狠地说:“玩过头了吧,把人都吓晕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领头的大汉满脸委屈,用手挠了挠头,小声的说:“不是你让我们吓唬吓唬他吗。”
“我说让你们吓唬他,也没让你们提着砍刀进来啊。”许诺丹丹气结,不想再跟这些人掰扯,气呼呼的问了句:“江齐呢。”
这大汉足有一米九,可现在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连看也不敢看许诺丹丹一眼,低着头小声说:“江大叔去夜归人酒吧了。”
“你骗鬼呢,你们家酒吧白天营业啊!”许诺丹丹气的把手里的帽子使劲撇在面前大汉的脸上,大汉除了委屈,一点脾气都没有。帽子从脸上掉下来的时候,他赶忙接住帽子,然后规规矩矩的递到许诺丹丹面前。
“小姐,你的帽子。”许诺丹丹哼了一声,接过帽子戴在头上。
大汉这才接着说:“江大叔去酒吧不是喝酒,是和酒吧老板娘私会去了。”
许诺丹丹听完后,想了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迷死你不偿命”的笑容。看到她这副表情,满屋的大汉感觉周围刮了一阵阴风,吓得众人瑟瑟发抖,他们太了解这位姑奶奶了,每次露出这种笑容,就证明有人要倒霉了。
许诺丹丹抬起右手,伸出一只手指,冲着十几个大汉晃了晃,“你们,出去。”
十几个人如蒙大赦,一股脑的冲了出去。楼道里的保洁阿姨正提着工具从隔壁出来,忽然看到十几个人穿着西装,戴着墨镜,手提砍刀,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扔了手里的家伙撒腿就跑,跑得比他们还快。
许诺丹丹看了看床上的禹溪,没有苏醒的迹象,便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橘色的手机,这个手机好像早些年流行的大哥大,但比那个要薄很多。
打开手机,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接通,传来一个成熟男性的声音。
“喂,丹丹,事情完成了吗?”
许诺丹丹没理他,偷偷打开了通话录音,然后才满是遗憾说:“唉,让大叔失望了,那小子没上当,在半路上跑了。”
电话那头的男声愣了愣,好一会才说:“这也不能怪你,他毕竟是被上面定义为3星机密‘未明适应体’的特别对象,一定不简单,能够轻易得手倒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许诺丹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禹溪,暗自好笑,就他还不简单?一群拿着砍刀的家伙就把他吓晕了,话说上面是不是糊涂了,这种人能配得上3星机密?
这时候,许诺丹丹还没说话,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亲爱的,你看我这件内衣怎么样,好看吗?”
许诺丹丹笑了,假装好奇的对着电话那头的江齐问:“大叔,听说你最近在追我小姨啊。”
“啊!那个丹丹啊,叔叔给你买东西好不好,你想要什么。”
“嘿嘿,大叔,我又不缺钱,不用你给我买东西。不过嘛,我看以后小姨是不会理你了,唉,都怪你自己太花心了。”许诺丹丹一脸的遗憾。
“别啊,丹丹,你提条件,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告诉你小姨。”
许诺丹丹偷笑,然后说:“让我想想啊……对了,我想要瓦尔基里的那套铠甲!你去帮我偷出来!”
电话那头的江齐都要哭了,“姑奶奶,你能提点正常的条件吗,存放那套铠甲的房间里全是雷射枪、激光炮的,我进去就出不来了。”
许诺丹丹再次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唉,那就没办法了,我也不放心把小姨交给一个花心大萝卜。”
“偷!偷!偷!我回去就帮你偷出来!”
“嗯!我觉得你和小姨很般配,回去我帮你追!”许诺丹丹的眼睛笑的像月牙一样可爱,可对面的江齐哭得泪流满面,早知道就不跟那帮没脑子的大个子显摆了,偏要炫耀说自己勾搭上了夜归人的老板娘,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想想,许诺丹丹一个小姑娘,回去找个理由糊弄一下也就行了,没必要真的去偷。
“哎呀,不好了!”许诺丹丹忽然紧张的说:“我刚刚好像碰到通话录音键了!”
“噗!许诺丹丹,算你狠!”
许诺丹丹笑了一会儿,才严肃的对江齐说:“刚刚都是开玩笑,禹溪已经被我‘请’来了。不过……”许诺丹丹一脸尴尬的看着床上的禹溪,“他现在在床上昏迷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年轻人玩的太狠了吧。”
“你滚!”气的许诺丹丹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平静了好一会而才说,“反正你赶快过来吧,他估计不会再相信我了,要靠你来忽悠他了。”
“什么叫忽悠,我们好歹也算维和组织好不好,虽然新闻联播没报道过。”
挂断电话,许诺丹丹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禹溪。禹溪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昏迷中的他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许诺丹丹看的又气又笑,这个被定义为“未明适应体”的特别对象,还真是很“特别”。她看着他的脸,渐渐有些痴了,虽然两人才认识,但他的身上,好像有种魔力,让人心安的魔力。
初升的太阳,越过层峦叠起的高楼大厦,照亮城市的喧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无止境的喧嚣的世界,似乎只有他的身边,才拥有短暂的安宁。
禹溪醒来后,狠狠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香。在火车上,虽然小憩了一小会儿,但怎么能休息好,现在一觉醒来,他觉得精神十足。
看了看周围,禹溪脸色大变,这才想起来自己好象是被吓昏过去的,当时自己色迷心窍,然后……被抢了?
他赶紧下床,打开行李,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自己从老家带来的四千多块钱不见了,那可是他的命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哭了。他哭人心的险恶,哭命运的不公,苦自己太傻!
哭罢多时,他擦干眼泪,走出宾馆,开始在这座并不友好的大都市******。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几乎所有地方都因为他这身农民工打扮将他拒之门外,最终他在香格里拉酒店前看到了一份兼职,虽然面试时那人没有因为他的装束而拒绝他,但却被告知一定要穿皮鞋。
摸了摸口袋中仅剩的几十块钱,他跑到地摊花了30买了一双casino皮鞋。穿上崭新的皮鞋,禹溪没舍得把原本那双满是窟窿的破步鞋扔掉,提在手里飞奔着跑去面试现场。
现实似乎总爱为难某些人,最后,禹溪还是来晚一步,面试已经结束,禹溪落选了,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最后的钱也花的仅剩下几块钱,他的脑袋空空的,那感觉似乎叫做绝望。
花光了身上最后的一点钱,禹溪乘坐公交车来到学校,希望能向校方寻求帮助,可当他出示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以后,那位工作人员竟然告诉他,他被开除了!十天以前就被开除了,而十天以前,禹溪才刚刚接到录取通知书。
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纸通知书,他现在还会在家里,以后种田务农、娶妻生子。因为这一纸通知书,他以为脱离了曾经贫苦的命运,却没想到只是落入一个更加可笑的现实。
改变命运?不,命运放过你,你才能改变。可命运放不过禹溪!
晚上十点,大都市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刻。禹溪行尸走肉般徘徊在大都市的繁华夜色中。街道两旁形形色色的霓虹似在讥笑、嘲讽这个乡下来的孩子。
高楼耸立,每一扇窗都是一个家,可禹溪的家又在哪里。
窗口透出的光,像星辰,像灯塔。点缀喧哗的街市,指引回家的方向。
禹溪只是随着人潮,向前移动着。他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通往哪里,就像他不知道明天的路要何去何从。
起风了。
人群渐渐加快脚步,想要赶在风雨前夕回到温暖的避风港,然后躺在床上,守着自己心爱的人儿结束一天的疲惫。
漆黑的角落中,破旧的垃圾桶旁,禹溪坐在地上,双臂抱住膝盖紧紧地贴在头上,这一刻,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皮的阻碍,浸湿了双膝。
下雨了。
雨水冲走了城市的喧哗,却冲不走它的冷漠与无情。
灯光一盏一盏消失在雨中,汽车的轰鸣渐行渐远,雨夜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吞噬着少年人脆弱的心。
雨水与泪水混在他的脸上,此时,他多希望有一双手,能够为自己撑一把伞,可这偌大的城市,又有谁会注意到漆黑角落中卑微的他呢。
是她。她就像画中美丽的姑娘,撑着伞,款款走来。
在凛冽的寒风中,在萧瑟的大雨中,她走到他的身旁,撑起手中粉红色的雨伞,为渺小的他遮风挡雨。
禹溪抬起头,被雨水浸湿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她。此刻,她美的像天使,禹溪起身扑到她的怀里,现在他只想抱住她,安安静静的。尽管她曾骗了自己。
漆黑的雨夜里,城市某条小巷的角落,一对年轻人相拥在一起,小小的雨伞成了他们唯一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