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眉头轻皱,没有理会青岚的话。走上前对正在别扭着的黄今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我昨晚喝醉了。”
“哼!”
“真的,不信你就问问洛武……”
“哼哼!”黄今扭向别处,连搭理都不带搭理他的。那要换个人来跟她试试呢?她当初在军营里跟庞冲就和衣躺在一张床上他都气得要死,这可倒好,他们都衣不蔽体了,听下人们传的又是绘声绘色的,好似亲眼见到了活春宫一般,她心里能受得了吗?
宇文澈见她什么都听不下去,直接上前拉起她的胳膊就要往下带。青岚虽然气归气,可也是劝和不劝离的。她懒得再在里面坐着,直接出去找徐仲元教导去了。万一哪天他也给她来这么一出,她可没有今今这么好性儿的。
黄今不悦地想甩开他的手,可是甩了半天都没有甩开,她沉声怒道:“姓宇文的,你少碰我,我嫌你脏!”
宇文澈闻言,哑然失笑。他也不敢再使劲扯她了,坐在她旁边降低了语气,对她又解释道:“你这么别扭着,我会以为你是在吃醋了。”
“放屁!我怎么会吃你们的醋!”黄今负气地转过头去不瞅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是什么醋味。
“那你作什么还要这样生气?还故意跟官家说要去什么南凌国找那个谁?”
“我乐意!”
“……”宇文澈哪里会用什么花花的话语来哄女人,见她一直这样别扭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轻咳一声,讨好地说道,“你若真是要去,那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黄今风中凌乱了,带着他去做什么?
她疑惑地睨向他,只见他忽然捧起自己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你这女人,存心是要折磨死我。我跟着去还能有什么,死皮赖脸地搀和搅合便是了。”
“……”黄今沉痛地扶额,这人怎么学会这样说话了?表示她听到以后,心里是有一些甜甜的感觉的。可是昨晚的事情她也是不会忘记的,她冷哼一声,“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听不下去的。我不去什么南凌国,那是跟曲管家说着玩的。我回家,然后给你写封休书来,我们就此一拍两散。”
“休、休书?”宇文澈嘴角一抽,她这是什么逻辑?自古以来只有男人给女人写休书的,到了她这里就要反转过来了吗?
“对!休书!”
“……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归我,你的太子府我也不要了,我挣得钱足够孩子们长大然后婚嫁的。”黄今煞有其事地说着,心中甚至勾勒起未来单身的日子了。只是想着的时候,心里有一些苦涩的感觉在弥漫着。她虽然可以的忽略了这种心境,却也没有是真的想要离婚啥的,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
“这么个府邸里还能有什么,银两和重要的财物都被你给掏空了,你一走就等于全都搬空了,你倒是会说。这笔账你比我算得明白,是吧?”宇文澈轻嗤一声,鄙夷地说道。
“……”黄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那话确实是说得很对,可是,“你就不能出点财力物力的给孩子抚养费了吗?怎么能这么抠的?”
“好,那些都好说的,我的孩子我自然要管的。”宇文澈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
“嗯,这还差不多……嗯?”黄今顺着他的话就答下来了,可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狐疑的打量了宇文澈几眼,不相信地问道,“你同意了?”
宇文澈嗔她一眼,“我哪里同意了,我只是说我的孩子我自然会负责的。”
“……”
“另外,有样东西你得还给我。”宇文澈轻咳一声,不容置疑地说道。
“额,什么东西?”看他说的那么认真,她恍惚间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亏欠了他似的。
宇文澈闻言,忽然一改刚才的语气,向她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说还能是什么?从你一出生开始,你三哥就天天在我耳边叨咕跟你有关的事情。后来从满月见到你以后,你哪次让我省心过?再来就是母后为我们定下亲事,你居然为了那个两个火玉就答应了,根本都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这么些年被你祸害的还少么?成天太子不像个太子,男人不像个男人的!你这个女人,我曾经每天都希望直接把你扔到大海里喂鱼算了,耳根子也能够清静一会儿!可是,经历了几次生离死别,差点都要阴阳两隔了,你还要让我受多少折磨?!我就搞不懂了,他简向西有什么好的,比得上我哪里?知道你被龙策掳劫了,我比谁都着急恨不得是我自己被绑架了!后来你不听我的话非要跟着去打仗,中了毒不省人事,我成天照顾你看着你,心里就跟烧刀子似的难受,怕你就这样死了那谁来跟我争吵让我记挂?我一颗心都掏给你了,你这个死女人怎么总是让我气个半死也不肯罢休呢!你还能还我什么?你还几辈子都还不清的……”
宇文澈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样多的话,虽然像是在训她,可字里行间那朴实无华的韵味,总是透着一种浓浓的温情。
黑毛早就在他一开始低吼时,忽然就被吓醒了。它扑扇着翅膀,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听到了宇文澈说的话。嗷嗷,现在的宇文澈终于有些从前那时候的样子了,它喜欢!
正在外面教条徐仲元的青岚,听到这样感人至深的话语,也忍不住停住了话头。她的眼里忽然有种酸涩的感觉,这就是今今要的男人,这才是对的嘛!成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说出来谁会知道嘛。她拍了同样发愣住的徐仲元一眼,看见没,这才是真的男人!
徐仲元瞪了她一眼,他就不是男人吗?等晚上让她看看他是不是男人!
而此时此刻的黄今,已经愣了许久了。她已经听不进去宇文澈后面说的话,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不停歇,看到他胸脯起伏却依然坚定地训着她。
脑子里充斥着的,全部是刚才他说的那些掏心肺腑的话。是了是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她一直都渴望能有一个男人这样干净纯粹的对自己,她渴了饿了累了痛了的时候,他都不辞劳苦的守着。
原先她总以为自己是不待见宇文澈的,可是真正的经历了那么多几近赴死的大起大落以后,心里那种对爱情的执着越来越向宇文澈倾倒了过来。
忽然,她撑着座子起身,踮起脚捧着那个一直在哇啦哇啦地说个不停的嘴吧亲吻了上去。还没有吼完的宇文澈倏地一愣,没有想到她的突然举动。反应过来的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温润地亲吻,迅速变成了炙热且狂烈的,叫黄今几乎都不能呼吸了。她甚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不是耳根子太软了?刚才不是还在生气的吗,怎么被他一席话就给弄得溃不成军了?
直到宇文澈松开她已经略微有些红肿的双唇,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怀中的女人,低声叹道:“你可如意了?不生气了?”
黄今气闷地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嗔道:“一辈子都气不完的,说不定哪天我就彻底抛弃你了,到别的地方找个英俊又听话又专一的美男去。”
“你!”宇文澈气结,刚要爆吼,却是长叹了一声,揽得她更紧了一些,轻声安慰道,“罢了,本来我也不愿意为难母后去,那两个侧妃若是能安分守己也就算了。可现如今她们终是不死心,我也无意与别的女子有染,我这就去找母后,向她负荆请罪,请她做主将她们两人送回各家。”
“啊?”黄今抬起头来,不解地说道,“这能行得通吗?万一母后问你原因,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宇文澈没好气地冷哼道。
“什么叫做‘实话实说’?”她不死心地又继续追问道,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别扭呢。
“早在几年前北宇国的未来太子妃就已经声名远播了,嫌她姐夫要娶小妾,结果将其推下了河。那时候人人断言,这个太子妃是个容不下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主儿……唔……”
宇文澈还没有说完,黄今就恼羞成怒地捂住了他的嘴。呜呜呜,不带这样说人的,让她怎么好面对母后嘛。她气急败坏地一跺脚:“你要敢这么说,我就跟你没完!”
“……唔……”宇文澈无辜地看着她,逗逗她的好吧。
“唔什么唔。”黄今没好气地放开手,走出去要下马车。徐仲元和青岚赶紧接了过来,刚要下车,宇文澈掩鼻轻笑上前拉住了她。
“干嘛?”黄今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索性你与我一起去吧,免得母后单独找你问话时你又疑神疑鬼的。”宇文澈说完,对徐仲元说道,“仲元,我们去皇宫。”
黄今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想了一下,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她从小到大又怕过谁了?于是就又走了回去,跟宇文澈一起坐在了马车里。黑毛早就已经彻底醒了过来,乖觉地飞到了黄今的肩膀上。
马车行驶起来以后,黑毛蹭着黄今的脸颊,跟她耳鬓厮磨起来。
嗷嗷,你这男人我喜欢!黑毛信誓旦旦的表示,黄今的眼光真的是太好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选到了他。
黄今睨它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你变成个女人,嫁给他。”
“……”宇文澈嘴角一抽,这是在讨论他呢,是吗?他看了黑毛一眼,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可是在心里已经鄙夷起黄今来了。看看,看看,这就是差距,连一只雕的眼光都比她看得高远。
嗷嗷!嗷嗷!黑毛表示强烈的反对了,它那要能变成人那不就成了妖精了吗?
“别叫了,吵得我头痛。”黄今拍了拍它脑瓜,笑着嗔道。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门口,侍卫例行检查以后,徐仲元一扬鞭又继续驾马前行。
黄今坐在马车里,觉得宫里的青石板没有外面那么颠簸了,这才放心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宇文澈见她充满母性地动作,心中也是感到很温馨。他微微扬唇,淡笑道:“你这快五个月的肚子,似乎比以往的孕妇要大了许多。”
黄今闻言,撅着嘴说道:“是哇,我也发现了。从四个月开始,我就觉得它越变越大,真怕肚子上有什么妊娠纹,那样就丑多了。”
“什么纹?”宇文澈不解地问道。
“什么什么纹?”黄今没好气地咧他一眼,嗔道,“说出来你又不懂,白问什么问。”
宇文澈冷哼一声,没有再搭言。
马车在皇后的凤仪宫渐渐地停了下来,早有小太监笑着上前打千问好。黄今示意青岚给他们打赏,便由宇文澈扶着向里面走去。
皇后正安心地在桌前绣着小孩子的衣服,听到宫人来报,笑着起身看向进来的二人说道:“今儿你们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点过来坐下,在路上怪累的了吧?”
“谢谢母后。”黄今笑着走上前,手下却在掐着宇文澈,示意他一会儿不许乱说话,要不然她会让他不得好死的。
宇文澈虽然吃痛,却没有在皇后面前表现出来。陪着黄今一起坐下后,微微淡笑着看向皇后手中的针线活,向她说道:“母后,您这么早就准备孩子的衣服了?”
“唔,是啊。本宫都已经盼了多少年了,终于有个孙儿可以抱了。正好宫里的姐妹们最近都在刺绣,索性本宫也拿一些温和的布料来做做衣服,等孩子出世时,穿着皇祖母为他做的衣服,肯定是更加福星高照的。”皇后笑语嫣然的说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有劳母后费心了,怪不得我娘也一直在做新衣服,想来跟您想的也是一样的,我这个做娘的还没有想到那么些个呢。”黄今开心地拿起一件已经做好的衣服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奇怪了,她指着手里一件粉红色的小薄袄,又指向小箩筐里的一件深棕色的小薄袄,不解地问道,“母后,您怎么还做两种样子的衣服呢?好像一个是男孩穿的,另外一个是女孩穿的。”
皇后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温柔浅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就做了两手准备,到时候省得抓瞎。不管你们生出个什么性别的孩子,本宫都照样喜欢的。”说着,她看到门口有个宫人一直在向她打手势,她连忙失笑地对他们说道,“我坐了这么半天,也挺乏的了。先去净手一下,换身轻松些的衣服,再与你们来说。”
“好的,母后,您慢走。”黄今笑呵呵地跟她摆了摆手,目送她离开了。将目光转向宇文澈,低声警告道,“你一会儿说什么都不许拖累我,知道吗?更不许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否则……”
“你都警告多少遍了?”宇文澈轻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自有分寸的。”
“……这样就最好了。”黄今也轻哼一声,拿起另外一件小巧的肚兜看了起来。
内殿中,皇后娘娘听完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禀报完以后,脸上辨不出喜怒。她沉声问道:“此话当真?可有不属实的地方?”
小太监闻言叩拜了一下,坚定地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他怎么说的奴才就怎样跟您说的,一字不差。而且,太子府中好多家丁小厮的都在半夜里看到了的,二位侧妃是被爷赶出去的。她们二人想要趁着爷酒醉,跟他……皇后娘娘,奴才绝对不敢掺杂半句假话。”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后淡淡地说完,向身旁的采薇说道:“采薇,你去带他领赏钱。”
“是,奴婢遵命。”采薇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小太监下去了。
皇后久久没有说话,忽然,一巴掌拍向靠椅,低声怒道:“这两个女人真是成天没个正经!现如今太子妃都已经怀孕了,竟然还敢惹是生非,真是死不悔改!”
点翠立在一旁,轻叹一声,上前替皇后揉着太阳穴,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其实论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左不过是两位侧妃年纪太轻,有失礼法罢了。您也不必这样动怒,将她们叫来审讯一番,便也就罢了。”
“哼,”皇后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本宫就说大清早的澈儿怎么就过来了,本宫的儿媳妇都差点带着未出世的孩子气走了,他能劝得住今今留下就已经不错了!这事情本宫也不能再耽搁了,势必要管上一管。你先伺候本宫更衣,本宫细细想想该怎么做。”
说着,走到屏风后面,等着点翠侍候更衣。点翠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家常的衣服出来,一边为她换着衣服,一边笑着说道:“娘娘,太子妃看起来也不像是那样不大度和喜欢拈酸吃醋的人,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误会呢?”
“哎,”皇后闻言,轻叹一声“你哪里知道那丫头的脾气属性,她自是与人不同的。作为女人,尤其是皇家的媳妇,自古以来就要忍受夫君三妻四妾的。你别看本宫成天这样云淡风轻的,心里的酸楚无处诉说的。今今从来就是心性儿高的,她做的那些大事业,有哪一个男儿郎能够比得上她?于外面的生意和事务固然如此,于她的终身大事,更是会比别个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