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不是抨击电视台虚伪,其实电视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也想真实一点,奈何所谓“赌神”的技术有限,个个都是在赌场里混不下去的二把刀。实在没办法,为了达到警醒世人的目的他们也只有出此下策了。不过我个人还是很赞赏这些节目的,毕竟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劝人戒赌,功德无量。
我从张健手里接过大家洗过的牌,又随便地洗了几下,一个8打头的金花已经给老肖做好了。阿毛顺着我搭的桥切完牌,一切技术动作也就完成了。
发完牌,我暗示老肖给他发了一个金花。可没想到轮到老肖下注的时候他直接就闷着下注,到了第二圈别人都打明牌了他还不看牌,继续下暗注。
如果老肖一直不看牌最后闷出了一个金花别人肯定会觉得不对的!老肖这王八蛋输昏了头了,想多赢钱也不是这么赢的。再打下去肯定没什么好结果了。得阻止他!
第三圈我直接上了三万块钱把大家都逼走了。
老肖看着我,我瞪着老肖。
按理说老肖应该明白我在救场,况且现在就剩我和老肖两家了,他应该自觉地拿起牌看一眼然后扔牌,我收钱。可他竟然拿起牌之后看了一眼也直接跟了三万。
我顶你个肺啊!我就是一个9大的杂牌,如果这把我开牌的话,老肖闷出个金花不说,我一个9大的牌就敢上三万块钱诈底?
大家都是经常打牌的人,肯定会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老肖到底在想什么,他傻了吗?!我瞪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哼了一声:“老肖牛B啊,居然敢跟,我认栽!”说完就把牌扔进了废牌堆里。
阿毛赶紧来打圆场:“何哥,诈底呢,你,这把亏大发了。”我笑笑,摇摇头没说话。
我不说话不是因为接不上阿毛的话茬,而是突然想到老肖该不是输急了要变卦吧?照现在这个情况,千到钱是不太可能了,那么到时候牌局结束后如果还没赢到钱的话,他会不会直接翻脸要我们自己拿钱补上各自手头的十万块钱赌本?!要不然怎么解释他要赢我的钱?!这个孙子!!
老肖洗完牌把牌放在桌子上让胖子切牌,张健掏出烟来给大家发了一圈,发到老肖的时候说:“肖哥这几把开始起运了啊。”老肖点着了烟冲他笑笑。
我借着张健给我的烟的机会给了老肖一个暗示:我不玩了。
确实没法玩了,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搞不好我和阿毛都得栽在这里。俗话说得好,不怕魔鬼一样的对手,就怕傻B一样的队友。
老子不玩了总可以了吧。
可老肖像没看见我的暗示一样继续发牌。
那好,他玩他的,我玩我的。我则拿起牌看了一眼就直接把牌扔进废牌堆里,我的态度很明确,就算老肖不主动结束这场牌局我也不会再出千了。反正我也不打算正经玩儿了。
但是这把牌局的进程很快引起了我的兴趣。
5.不怕魔鬼一样的对手,就怕傻B一样的
队友
场面太火爆了,只打了两圈台面上就有了四五万了。到了第三圈的时候台上还剩三家人,老肖、老马和张健。目前是三家都看牌了而且三家都没有要扔牌的意思。
轮到老马下注的时候,他直接往台面上扔了三万块钱,得意地说:“你们走吧,这个底我收定了,再下多少钱也就等于白给我多少钱。老肖,你的钱还够跟的吗?”
老肖数了数钱,还剩下三万六千二。“我跟,再加六千块钱,这把我要是输了这二百块钱就留着给车加油回家。”说完老肖就把二百块钱揣进了兜里,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张健看了看老肖,又看了看老马,一边把自己的牌亮出来,一边无奈地说:“你们都牛B,我是个金花,我扔牌!你们要是有人没我大我就太冤了!”我往前探了探身子,果然是个小金花,6打头的。其实张健算是明智的,照这几家押钱的阵势,小金花如果不扔牌只会输得更多。
老马一看老肖跟牌了,于是又拿起牌看了看,琢磨了一会儿,把牌重重地扔在了桌上:“我这里还有十一万多点,我都押了。老肖,你没钱了吧,要不这把就勉强让我收底吧。明天我请客,吃饭唱歌洗浴我全包。”
说实在的,先撇开老马到底有什么牌不说,他明知道老肖没钱了还下了这么大的注,很明显是想占老肖的便宜,让老肖因为没钱开牌而选择退出。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一下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估计两人以后要结仇了。其实锅里也就十来万块钱,为了这点钱多一个仇家,何苦呢。
但话说回来,以老马谨慎的个性来说,他这把牌小不了,要不然他也不敢全押上。但是,老马一贯给人的作风是小心谨慎,难道这一把就不会是他使诈吗,要不然他为什么一把押这么多的钱?
老肖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老马扔散在桌子上的牌,一直盯着,一直盯着。我和阿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因为所有的牌我们都做过手脚了!
6.落焊
所谓“做了手脚”,其实就是把牌做了加工处理,让胜负的天平更加偏向我们这边而已。常用的方法无非这几种:一是在牌背上做文章,二是在牌面上做文章,三是在牌边上做文章。
因为这次的情况我是在牌背上做的文章,所以牌面、牌边的故事我们以后再讲。在牌背上做记号,也就是港片里所谓的“落焊”。江湖上有很多的流派,可以统分为“文活”和“武活”。
“落焊”中所谓的“文活”是指不用特殊的工具,也不把牌背弄破或留下永久性的痕迹。这种方法的优点是使用简单而且随时可用,还无“赃”可抓。而且打完牌后也不需要太刻意地处理牌,随着牌的老旧记号也会不清晰,即使牌局之后有人验牌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发现有问题搜身的话也找不到特殊的工具。但缺点是认起来费劲,而且随着牌的老旧认起来会越来越费劲。尤其是新手,为了看得清楚总是盯着牌背看,很容易引起对方的疑心。我还没出道时就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好在记号做得潦草,对方怎么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大部分老千做“文活”都是用手指甲。他们一般会把小拇指的指甲削尖磨薄,边打牌边给牌做上记号。所以大家玩牌的时候看到小拇指指甲特别尖的就要多加小心了。
而我更喜欢用食指。一副牌只要一过我的手,我数一下牌,记号也就做好了。(大家别怀疑,老千就可以做到这么快,正常人数一副牌要用16到22秒,而我最快用20秒就可以做完记号)
所谓“武活”,一般的话会使用很特别的工具,或是把牌弄破,或是留下永久性的痕迹。“武活”的种类可就五花八门了,有用带刺的戒指刺破牌的,有用红白光扑克(带上特殊的隐形眼镜可以看到牌点)的,有用红白光眼镜配合药水边打牌边做牌的,有带颜料往牌背上涂的,有用油墨感应器的,有装摄像头的……手段太多了,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方法。
“武活”的优点是认牌清晰,见效快。但缺点也显而易见,用那些个高科技认牌的吧,设备庞大且需要人手多。一场小局搞下来赚的还不够成本,大局的话又有可能碰上干扰器。
徒手做牌呢,记号自己好认了同样容易被别人认出来,而且一旦搜身的话很难自保。最重要的这些方法都有巨大的破绽,要么得妥善处理好玩过的牌,要么就得防止别人搜身。总之一旦被对方看出端倪则很难开脱。
“落焊”也可以统分为“刺青”和“挂花”。
所谓“刺青”,顾名思义就是用锋利的东西往扑克上刺出标记,可以用指甲也可以用针刮牌,也可以用机器轧出凹凸感。“刺青”使用的方法很杂,有带“赃”的有不带“赃”的,可以临场做,也可以事先加工。尤其是临场做的话操作起来也方便,所以大部分老千临场喜欢用“刺青”的方法。像我最拿手的用指甲做牌就属于“刺青”一类。
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挂花”。所谓“挂花”就是往扑克上加东西,可以涂药水,可以涂印泥,可以用水笔在牌背上写,关键时刻就算是涂烟灰、口水、鼻油(就是鼻子上面的油)、肥皂也都是很有效的方法。
相对于各种认牌的方法来说,绝大部分“挂花”的招数属于非常折中的办法,它可以事先加工,就算是临场做也没有什么破绽,在做得很隐蔽的同时也更容易辨认,除了在牌局结束之后要稍微处理一下扑克之外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麻烦事了。比如说鼻油(摸摸鼻子就行),随时可以使用,牌局结束之后轻轻擦一下牌背就可以了,但是缺点也很明显,由于扑克人人都要摸,鼻油很容易被蹭花蹭掉,就算是反复不停地做牌还是有很多牌难以辨认。
为此,我刚研究认牌的时候就像爱迪生发明灯泡一样试验了无数的东西。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无色无味,容易与牌背黏合,且不容易被人们摸牌的时候给蹭花蹭掉的呢?我试过发胶、发蜡、发泥,我试过指甲油,我试过鼻涕,我试过肥皂,我还试过色拉油。反正能找到的液体的固体的我都试过了,但没有一种是符合我要求的,不是有味道就是容易被蹭掉。
直到有一天,我在农村卖化肥的商店里看到了这个东西。
7.油花
这种东西名字很拗口,而且怕大家知道后用到不该用的地方,所以就暂不公布名称。因为它属于油性的物质,而且属于“挂花”的范畴,所以我给它取名叫做“油花”。“油花”无色无味,对牌背的黏合性非常好,不刻意地擦很难蹭花或蹭掉。而且牌局临近结束的时候只需要用手搓一下有记号的地方,记号立刻变得模糊,纵使对方再有经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它属于工业化学物质,对皮肤有没有伤害还不确定,所以我很少临场使用“油花”边做边认。
因为这个局是在老肖的店里进行,所以我们事先就用“油花”做好了牌。玩牌时我们已经偷偷地把所有买来的牌换成我们事先挂过花的牌了。
“油花”做牌有一个局限性,就是必须得借助反光才能看得到,在只有一个光源的情况下,一张桌子只有一个位子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牌,那就是老肖现在坐的位子。
原计划是我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因为我要控制全局,什么时候该给他们喂牌,什么时候给我们的人做牌,都要我来掌握。如果我能知道所有人的牌,那控制整场牌局的节奏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可是后来老肖变卦了,非得要坐在那,说什么他在那能帮我分摊一下工作量,省得到时候我手忙脚乱露出破绽。
他那点小九九我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对我和阿毛不放心呗,这是他唯一可以监视我们的方法,以他的个性如果不要求坐那儿我倒奇怪了。
但是老肖没有受过专业的认牌训练,眼又笨,认所有人的牌根本就不可能。练了很久,他马马虎虎可以认两家人的牌。好在这场牌局认牌不是主要,所以我也没和他争,只要求给他做牌之后不要被人“强奸”就行了。
可这些来玩牌的人都是老手了,警觉得不行,拿到散开的牌直接就给拢在一起了,老肖只能在发牌的时候看到所有的牌。因为时间短暂,我猜肯定他是记了这家忘了那家,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强奸”了好几次。
但是这次老肖的动作太大了,他死死地盯着牌看,死死地盯着牌看!足足有十来秒钟,大家可以自己在心里默默数数看,十来秒啊,太漫长了。
好在老马只是以为老肖在思考而已,所以并没在意,一脸悠然地抽着香烟,跷起的二郎腿还一颠儿一颠儿的。
老肖终于开口说话了:“老何,阿毛,你们手里有多少钱,先全部拿给我。”
看样子老肖这把是稳赢了。
可是按照事先的安排,我只是阿毛北京的姐夫,陪他的姐姐回娘家而已,平日里除了一起打打牌之外跟老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阿毛呢,本来也就是这条钢材街上的销售商而已。我们凭什么就把手里的几万块钱借给老肖啊。阿毛还说得通,都是这条街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呢,老肖凭什么让我借钱给他啊?我要是真拿钱给老肖了,在场的人又会怎么想啊?这么爽快就借钱给他,你们什么交情啊,你们是不是合伙的啊?
阿毛见我没动,他也不动了,低着头,也不去看老马。老马此时异常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老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是我的钱,你们凭什么不给我!我还在想接下来怎么演,用什么理由借给他钱。老肖却不由分说一把揽走了我在台面上的所有的钱,又一把揽走了阿毛桌子上的钱。
“这个傻B,就算你一会儿赢了,如果老马要较起真儿来,我看你怎么应对!”我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老肖数完钱,把钱理了理放在桌子上,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这里有十三万,你再等一下。”说完他又起身打开了墙角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七沓钞票。“老马,我不开你的牌,这把我上二十万!”
扎金花的规则非常有意思,永远是先押大注的人开对方的牌吃亏,尤其是数额巨大时。比如说A先押十万,那么B跟十万,A要想开牌就得再拿十万才能开牌,等于用二十万去赌十万。跟注的一方则不同了,B开牌永远是公平的,A押十万,B十万开牌,大家都出了十万。如果B不开牌,A再跟十万,B用十万开牌,那么大家都出了二十万。
老肖果然狡猾,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一把牌输赢几十万已经是天价了,那么首先老马是绝对不可能再继续加注了,所以老马只有选择放弃或开牌。而且老马有没有这二十万开牌先撇开不说,就算他现场找来了这二十万开了老肖的牌,老肖也等于占了个大便宜。简单点说就是老肖用二十万去赌老马的三十一万。而且最重要的是,老肖已经知道老马是什么牌了。
老马显然没有料到老肖这么做。老肖把钱拍在桌子上之后老马开始犯难了。上完那一手之后老马手头已经没钱了,这么晚了银行也肯定是关门了。想开牌那只有问周围的人借,但这些人除了跟自己打过几次牌之外也没什么交情,何况二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谁愿意借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