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赏花赛诗,题材不限,以桃花和诗歌为主,酒觞随水流落下,落到谁处该人就须饮酒作诗。之后再评出本届诗魁。”
李亮看了看酒觞准备的极多,几乎每个参与的才子如果手脚灵活点的话都能拿到,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作诗的机会。不过在看到有几个人抓耳挠腮,一脸纠结的模样,恐怕这机会也不是啥好事,尤其是以那三板斧家的胖子和一个大黑驴为首。
李亮稍稍移动一下方向,走到两个挨着的旁边。
“大黑子,这玩意你能来不,不是听说尉迟伯伯把你关了好些天,让你学那四书五经的。”胖子嘟囔道。
“处默哥,别提了,我那阵子终于把我名字给写全了。你呢?我看房俊就很不错,坐的稳如泰山。”
“啊,那待会该如何是好。”
“你且附耳来听。我们可以这样这样。”
“我?你让我拿着长矛去把长孙冲那小子捅出血来还可以。”两人嘀嘀咕咕没有注意到李亮。李亮却差点把肚皮给笑破了,尤其是看到程处默指了指对面河流一个铁塔般壮实的人物,更是面色古怪,“大唐绿帽王?背锅侠?啧啧,看到真人了。默哀。”
随着两声响亮的击缶声,众人尽皆正襟危坐,就连场外的奴仆民众们也都屏息凝神。
几十只酒觞从上游处慢慢飘落,清淡的酒香味随着河流上游的微风吹散在空中,众人精神一紧,眼睛更是紧紧盯着缓慢到来的酒觞。
“哈哈,我元某便抛砖引玉,合该这第一杯。既然如此,嗯……桃花浅深处,春和水国中。流鸢应见落,舞蝶未知空。”自称元某的才子该看看了上游白衣彩带飘飘,犹如仙女般的的大唐长公主长乐公主,满眼热切。
“嗯嗯,好诗啊。这公子可乃是国子监生,当真有大才,全诗有桃花,有春,有水,还有那三月里的纸鸢,我仿佛看到了一处才子佳人,嬉戏游乐,伴蝶飞舞。”
李亮目瞪口呆看着人群中一个头戴发冠的年轻人在那摇头强行解说,“这尼玛大唐就有托了吗?这诗虽然还可以,但是也没你这么夸张的。”
旁人无知的奴仆和民众也一脸回味,争抢着说好。自称元某的才子更是一脸得意,豪迈地一口把酒觞里面的浊酒干了进肚。面色潮红,得意非凡。
“好,元兄好诗,既然如此,我房俊第二个来。花在舞楼空,年年依旧红。开齐全未落,繁极欲相重。”说完之后,一口干了酒,咂咂嘴,似乎意犹未尽。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喃喃道,“这小子绝对在家中背了十天,去年还是狗屁不通玩意,这会成大诗人了。”
“好,这首诗平仄相对,极尽的抒发了桃花的繁盛和艳美。”李亮已经不忍在看,得,又是一个大托,而且听那三板斧公子的话似乎这房俊压根就是背的。
李亮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都在酝酿和思索,尤其长孙冲眉头紧锁。这两首虽然不是顶好,但是听上去也是难得的好诗。尤其待会还有一个国子监里最具实力的对手,陈华英。
果不其然,没等长孙冲反应。陈华英微微一笑,淡雅俊逸的身姿微微前倾,拿来杯酒,轻品饮酌,“崦里桃花逢女冠,林间杏叶落仙坛。老人方授上清箓,夜听步虚山月寒。”只此一首,全场寂静,懂诗的人自然慢慢品着,不懂诗歌的人看到场中气氛不对,也察觉到这是一首极好的诗。
长孙冲眉头更皱,自己学识重在政吏和五经,对这诗歌却不是很精通。最起码自己心中刚刚想的那首诗远远落于下程。甚至连房俊的那首也稍有所不如。
陈华英向四周拱了拱手,示意感谢,态度问问,谦谦君子,众人更是叫好。陈华英见此更是自信非凡,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大黑子和程胖子两人好像猴子一般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眼看着酒觞就快到了自己这边。
两人隐蔽对视一眼,相互点头。大黑子稍稍站起身体微微上前,伸出手进小河便就欲拿酒觞,却不料突生事故,大黑子脚被河边一棵枝桠绊倒,大黑子顿时慌忙大喊,“唉唉,被绊倒了,快扶一把。”
程处默连忙站起,伸手拉住大黑子的双脚,不让大黑子失去重心掉入河中,为了保持平衡,大黑子双手在酒觞上空疾挥,这一来一去,两人面前的所有酒觞都被大黑子给打落水中。而大黑子不断挣扎,终于被程处默给拉上岸。
两人在河旁边看着打落在水底的酒觞一脸无辜的表情,似乎很无奈。
李亮又一次看呆了,“这演技,这手段,这滞空的平衡力,不去当演员和体操运动员简直屈才了。”
房俊和身旁另外一面色青白的少年,眼睛都快瞪爆了,“还有这招?”
程处默和尉迟恭二人因为意外导致所有酒觞落水,因此按照诗会规矩,也没有得到作诗的机会。
尤其是程处默还一脸可惜。
李亮翻白眼,“这货绝对在可惜那些酒。”
众人一来一回,尽皆风度翩翩大声吟唱,众人也的确出了几首好诗,除了房俊旁边那面色青白少年作了一首狗屁不通的诗歌,李亮注意到那人确是房俊的损友杜荷,杜大纨绔。
终于轮到长孙冲了,长孙冲身边的大约十二三岁的长孙涣更是信心满满,似乎自己的兄长能做出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诗作一般。
唯有李亮看出了苗头。
“众人皆说长孙大人长子才思无双,学富五车,想必心中早有腹稿,为何不让众位才子鉴赏一番。”还没开口吟诗,已经有人找上门来。恰是那温润如玉的陈华英。
长孙冲面色有些发虚,呃呃半晌没说话。
李亮心中咯噔一声,“这长孙冲就算不是个草包,恐怕此刻也没什么好诗,也是,在后世,可从未听过这大少爷是啥湿人。”
“不好,这要是让他一出口,看那便秘的表情,绝对魁首跑走了。那我的赏钱怎么办,到这不拿点赏钱,谁闲的蛋疼来看这。”一个简单而又极其现实的理由,李亮向前踏步。
“众位才子,长公主殿下,我家少爷恰逢偶感风寒,此刻更是嗓子不便,特让我来诵诗。”
人群中的小荷有些发呆了,啥时候让李亮来诵诗了,少爷嗓子也没问题啊,上午还在府内大声训斥下人呢。想到这里,小荷更是满眼急色。
长孙冲和长孙涣惊呆了,剧本不对啊。长孙涣更是急着就要站起来,把这个大胆的下人训斥一顿。长孙冲看出一丝苗头,用手压住长孙涣的肩膀,轻轻点头。但眼神中也有一丝疑色。
众位才子都看着长孙冲,待看到长孙冲点头之后,才看向气宇不凡的李亮,“既然你家公子不适,那你就吟诵吧。”陈华英面色有些不愉,但勉强说道。
李亮拱手,轻轻走到长孙冲面前,施礼然后拿起酒觞,喝了一口。
面色有些古怪,“卧槽,这什么玩意。似乎是葡萄酿成的,还相当浑浊,简直比啤酒还清淡。啤酒那马尿味道喝次数多了也还是挺好喝多了,最起码有点酒味。”
全场目光全都集中在李亮身上,李亮古怪的表情也让一些人面露不屑,估计这下人也没喝过这名贵的葡萄酿吧。
强忍着摔杯的冲动,李亮朗声诵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全场皆静,骇然无比,“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前几日在长安城外,还特地去五陵墓瞻仰先辈。”有些才子目光呆滞,看着场中的下人,更仿若看到一个狂放恣意,不拘一格的天纵之才。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长乐更是震动不已,看着场中傲然挺拔的少年。“这不就是我现在的处境吗?每日如醉如醒,年年复年年。”长乐敢肯定这首诗不是长孙表哥所作,确是那账房管事所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首诗是绝对的诗魁之作。
李亮拱了拱手,回到长孙府处,“这下赏钱没跑的了吧,用唐寅的诗还不把你们鼠躯给震上几震。额,不对,公主是凤躯。”
“长孙公子……大才,吾不如矣。”陈华英站起身,拱手,面色有些发白,转身离开。
长孙涣咧嘴一笑,不屑的看着众人,转身摸出碎银子扔给李亮,“不错不错,竟然能把大少爷的诗念得阴阳顿挫,这是赏你的。”
李亮眼珠就绿了,这还是在大唐看到真正的银子呢,乖乖,十几两,好几大千呢,不愧是高干子弟。嗯嗯,不错,以后这种场合要多转转。
李亮倒也是会做人,除了拿一块个头大,其余散银都给众人散去,尤其是小荷拿了一两之多,其余家仆也都分到一些,喜笑颜开。直喊着亮哥好,亮哥刚才表现的真是没得说。
小荷也一脸红红的攥着一两银子,奇怪地看了看长孙冲和李亮。
接下来也就没李亮啥事了,提前走人,免得出什么纰漏,招呼着小荷,两人一路小跑回到府内,嬉笑声传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