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是一个罪人。”
“那我问你,当你看到我这样的时候,你有心痛的感觉吗?我要你说实话。”
其实我想说:是的,我很难过。但是我还是狠下心来说:“还好,你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张貌苦笑一下后,说道:“你又何必撒谎呢,你一直都是个心软的人,但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残忍的样子。小仪,有的时候你不需要伪装。”
我没有说话,因为张貌已经将我整个人都看得透彻,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张貌还在说着:“小仪,我知道你是很难改变的,所以我一直在适应这你的生活,但是……”
说完这句,张貌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我不能够爱你了,或者说我们真的没有那种缘分。”
我的眼中饱含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张貌,不管我以后会在哪里,我都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
张貌用他完好的那只手臂轻轻地将我揽在怀里,然后说道:“我爱你。”
我在他的怀中狠狠地点头,狠狠地落泪。
在我的不断询问下,张貌还是告诉了我他受伤的原因。
张貌告诉我说:“你告诉我子彦不见了,我立刻猜到时陶峰干的,于是我就去找他。也许是父子间的心灵相通吧,我找到了他。我要他交出孩子,一开始他不肯,于是我就拿出你那招:用刀在自己身体上划。我跟他说要是他不把孩子叫出来,我就在他面前自残……”
后面的事情我不想再听下去,于是我打断他的话:“你真傻……”
“但是我傻得很开心,只要开心什么都好。”
张貌说的这句话很俗甚至很幼稚,但却是很有哲理。
只要开心,什么都好。而我的心什么时候可以真正回归开心。
夜幕降临,又是大地回归安静的时刻。
此时的我躺在张貌身边,我们背靠背得躺着,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我可以感受到从他内心深处传来的厚重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很好,我很喜欢。
我做了一个美梦,我看见了橙子,他牵着以为美丽的姑娘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阿沦,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幸福,你也会找到你的幸福的。”
我笑了,笑得很甜,我开始有一种感觉,其实橙子还没死。
时间如流水般平静地流淌着,我在惆怅中前行。
离开上海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我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我将子彦托付给大哥大嫂,只身来到了江西的一个小镇上。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我喜欢的就是它的低调。很多知名的城市总是引来太多的喧嚣,太多的人群,我想要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但是谈何容易。
在这里,我向别人介绍自己为“张仪”,这是我来到人世时最初的名字。我怀念人类初生时候的纯净,而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到那时候的纯净,但是我依旧怀念,纯粹地怀念。
我在这个镇上开了一家蛋糕店,尽管我的内心苦涩,但是我的糕点甜蜜。每次看见顾客脸上的笑意,我知道我的心还是可以装下甜蜜。
我请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做我的伙计,她很勤快也很聪明。她总是亲切地叫我“仪姐”,我则亲切地叫她“琪琪”。
每次看见她我都会想起我在楠姐店里当学徒时候的情景。但是琪琪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琪琪是一个幸福的小孩,她家境不错,她之所以在我的店里做工只是为了体验生活,然后攒够下学期的学费,她总说自己是一个可以自食其力了的大人,但是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我的小店因为有了琪琪这样一个甜美的女孩而显得更有生气,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我不希望我的情绪将我的店也搞得没有生气。
张貌在我离开上海之后和我联系过,电话里的彼此都知道对方想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们仍然重复着沉默。
末了,张貌说:“我打算去浙江,也许永远不会回上海了。”
“那陶峰……”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我父亲,我有义务照顾他。等我安顿好自己后再去接他。”
“那你准备在那里做些什么?”我不断地在提问。
“有什么就做什么,我是学经济的,肯定是做一个生意人咯。”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我之所以没有奖这句话说出口,是因为我知道再多的祝福都是虚无的,路是考自己走出来的。
张貌说道:“小仪,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他看不见我的微笑,正如他也看不见我的哀伤。
我说:“你放心吧!”
电话在无尽的惆怅中挂断,我已渐渐释怀。
我从来没有想过,竟有两个人如此相像。
这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忽然一个男人走进了店里,他说:“老板娘,我要一个……”
当我抬头看见他的脸地时候,我愣住了,他竟然和橙子长得一模一样。
我顿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者看见我的表情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给我一个这样的面包。”
他的声音也和橙子一样,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就像我曾经一度沉醉的笑容。
我的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橙子?”
来者显得很惊诧,他问道:“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橙子?”
来者笑了笑,说道:“什么橙子橘子啊,老板娘,你认错人了。”
我再认真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头发显得很凌乱,凌乱不是橙子的风格,在我的记忆中,橙子一直都是一个很注意形象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不整理头发就出门。于是我开始相信自己是认错人了。